温若恢复力气便又站起身寻找,她绝对不会放弃。 顶楼的最后一间教室,她在昏暗的走廊里走到尽头。 这是件画室,门没锁,她轻轻地推开门。 天光透过对面的窗户投映过来,她终于看见光亮。 亦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粲粲,是你吗?” 画室里摆放着模样迥异的雕塑,横七竖八的画架,还有满墙五颜六色的画,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只有窗帘缝隙里露出的那点缝隙里的光。 昏暗,凌乱,空气中夹着类似石灰的味道。 蜷缩在椅子上的少年闻声抬起头,眉间微蹙,递过来眼神。 那是双陌生的眼,温若的后背刹那间爬满鸡皮疙瘩。 他红着眼,泛着湿漉漉的光,露出脸上的伤痕。 那种“没人要”的破碎感,是温若从未见过的。 他看起来像哭了,脚边是踢翻的水桶,泥泞狼藉,沾染着浑浊的颜色。 她走进画室,踩进那片水中,清脆的水声,在这间宽敞的画室里传来回声。 小白鞋上沾到脚步带起的水滴,晕染成一个个污点。 她来到他的身边。 柔嫩如花瓣的脸颊上,哭得双眼通红,额头汗淋淋,碎发黏在嘴角,脏兮兮的,像小花猫。 温若吸鼻子,揪起校服的袖口擦掉脸上的黏腻。 “江粲。”她委屈地喊他名字,带着鼻音的软调,像是撒娇,也是示弱。 江粲面前的画板上是一副色调沉重的画。 虽然抽象,可她能看得出来,画上是颗心脏。 血红色夹杂黑色,还有杂七杂八的暗色,扭曲的构图,整幅画透着压抑病态的感觉。 他的指节上还有干涸的颜料。 这幅画是他画的,温长河曾经夸过他在绘画上的天赋。 他为什么要作这幅画,答案不言而喻。 江粲一直在暗搓搓地在乎着她的病,或许他也不想失去她。 如果她不在了,他会怎么样? 心疼的感觉更加明显,温若伸出颤抖的手,抚摸他的发,他低下头。 她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不再刺激到他。 “我真的很想活到二十岁。” 可一句话没说完,她就控制不住气息,泣不成声,整张脸憋得通红。 她呜咽两声,蓄满的眼泪哗哗掉下来,像断线的珍珠,流满她的脸颊。 温若的心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压抑已久的担心害怕,在此刻如决堤的洪水,她哭得哽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每次只能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 “和你在一起,该有多好。” 她早就受够腐朽的身体,商品还有保质期,她却不知道自己哪天过期。 从小到大,不断地生病,假装坚强,安慰别人。 她其实胆子很小,也很怕疼。 温若是高敏感的人群,她能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为了不让他们伤心,她总是装得没心没肺。她是属于拼命燃烧自己也要照亮别人的那种人。 在模糊的视线里,江粲仰起头,两条长长的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她看不真切。 随即他便起身,被遮挡住的瞬间,她被拥入炙热的怀抱,紧得喘不过来气来。 他是那么用力,刻骨铭心般,深刻地抱紧她。 “粲粲……”她回抱住他的腰,埋进他的胸口里。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两下…… 他低着头,后颈的骨头凸起,延伸进校服里。 少年的心跳蓬勃有力,鲜活而又强烈。 她则柔弱易折,被他的肩膀完全包裹,却又随时可能滑落。 深深地张口呼吸,她揪住他的衣服,呜咽不止。 江粲的脸抵在她的头顶上,气息在颤抖,拦腰抱的她手越勒越紧。 “别哭。”他的语气像片羽毛落下。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头发,轻轻地抚摸,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 隐秘的画室里,他们像连体的婴儿,紧密地贴合着。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