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繁荣后,除了货栈外,还有不少商贾在此开设酒楼食肆做过往商旅的生意——这些铺院屋舍也都被贼军强占充当临时的兵舍、帅帐。 翻江龙蒋昂三魂吓掉两魂,身上却是毫无伤损,拉了一把椅子在充当帅帐的厅堂里坐下,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一气凉茶,跟诸多头领哭诉刚才被杀溃逃来渡口的凶险。 虽说在座多数人并没有直接率领兵卒参战,但他们都亲眼目睹在他们看来已经算得上精锐的三支人马,在前后不到半个时辰里,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杀溃,丢下三四百具尸体狼狈逃来渡口。 众人神色凝重,除了内心久久难以平复的震憾、惊惶,谁有心情嘲笑蒋昂逃得狼狈? 谁也不知道这有如天兵神将般的小队兵马,是什么来路,此时更没有谁还想着说要绕过双柳庄去进攻兵力差不多已经抽空的汉川城。 “三当家,老蒋我吃了败仗回来,任打任罚,全无怨言,但接下来这仗要怎么打,你却是发个话啊!”翻江龙蒋昂不蠢,却是急躁性子,朝坐在堂中三当家胡荡舟看去,问道。 “三当家,你说这小队人马,跟天兵神将似的,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能厉害到这地步?我们这三四年来,可没有少跟官兵交手,虽说也吃过很多亏,但也没有离谱到今天这地步啊!这事要不能搞清楚,这仗没法打啊!另外,还得立即派人赶去禀报大当家,大当家那边现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其他人一并朝中年武将看去。 在场十数人可不是天宣末年或建继年间才落草的嫩瓜子,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纵横荆江(长江荆湖段)、洞庭湖多年的惯匪或头领级的大盗——他们在与孙彦舟结盟、吸纳大量避难流民崛起之前,就没有少干杀人越货、劫掠州县的事,也没有少跟洞庭湖及荆江沿岸的州县官兵“打交道”。 地方官吏舞弊贪财、官兵贪生怕死。 早年各家势力没有多大,仅有三五百人马,纠集破落渔户船民及作奸犯科的凶囚打家劫舍,却也是完全不惧官兵进剿的。 天宣初年,孙彦舟联合洞庭湖、荆江十三家水寨势力,大掠运送秋赋的官船,获得大量的粮帛兵械,藉此吸纳大量南下流民、饥民,实力大增。 当时不要说洞庭湖里再无敌手,更是杀得荆湖沿岸的州县血流成河,一度攻陷好几座城池。 许蔚从襄阳征募三千精兵到荆湖南路出任制置使,诸家才算见识到精兵非乌合之众能及,但他们此时依旧牢牢占领紧挨着洞庭湖的几座城池,并没有完全落于下风。 这两年来他们除了加强兵马的操练、汰弱留强外,还召集大量的匠户在洞庭湖里的沙洲土岛开炉炼铁,打造兵甲,自认为实力已有长足的长进,这才趁着江水大涨,而鄂岳等地防务空虚,搞一把大的。 没想到真正的计谋还没有发动,他们作为前锋兵马突袭汉川,却迎头挨了一击闷棍,被打得痛不欲生。 作为突袭汉川的主将,洞荆联军的三头领,胡荡舟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但他除了发布诸多命令加强渡口左右的守御外,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却是左首一个中年儒生看了胡荡舟一眼,似藏着一肚子话不吐不快。 面对中年儒生强烈想要说些什么的眼神,胡荡舟却是犹豫不定。 “三当家,你跟田先生在打什么哑谜,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面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等?”蒋昂身旁一名身量不高,体形却极彪健的武将,看着胡荡舟与谋士田文儒之间的小动作,不满的问道。 洞荆联军最初乃是十三家水寨势力联手,之后才有大大小小的水寨势力加入进来;即便后期大量吸纳南下流民得以壮大,但一队队流民也基本都有以族首、乡豪等人为主的头领率领。 洞荆联军内部的关系颇为错综复杂,在突袭汉川的人马里,胡荡舟威望最高,实力最强,又是主将,但还没有说话行事独断专行的地步。 “赵当家言重了,对这支人马的来历,田某略有猜测,却又不能肯定,怕扰乱军心,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供诸位当家参详。”中年儒生微微一笑,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军心可以扰乱?”蒋昂催促说道。 “……”中年儒生见这些贼寇出身的莽将对自己毫无尊重,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努力将对蒋昂这些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