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皆是乱兵,御马没有后退的空间,他踩踏马蹬,身子瞬时腾跃而起,长枪同时往身前虚处荡刺出去,柔韧的枪杆如水波一般接连荡出一圈圈往外扩散的枪影,将身前纷至射来、密如蝗群的羽箭悉数挡落。 问题是徐怀鸣镝箭响时,杨从宗左右就被打得节节败退,使得百步距离之内,楚山箭手得以从三个方向射箭。 杨从宗所持枪矛乃是长兵,枪术再高超,瞬时间只能格挡一个方向射来的羽箭,还有数十支利箭从两腋方向射来,令他难以完全挡避。 虽说杨从宗关键之时身子腾跃而起,与身上所穿的坚甲,令绝大部分羽箭射空或被甲叶挡落,但小腿及仅仅用熟牛皮襟甲遮挡的大腿,还是被七八支利簇射中、射穿。 除此之外,杨从宗的左腋还被两支箭簇细长的破甲箭穿射鳞甲。 也许这些箭创都还谈不上致命。 问题是王宪、乌敕海一开始就看到杨从宗身份不凡,徐怀的鸣镝箭更是为众将卒指明方向。 就在杨从宗重新落回马鞍之际,王宪、乌敕海又策马往前抢出半个身位,长枪如蛟龙将杨从宗罩住,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左右精锐步甲,也同样热血沸腾,咆哮着举起刀盾斩劈撞击,将杨从宗左右的侍卫杀得节节败退;阵列中的精锐弓箭,更是将目标集中到杨从宗及他身旁侍卫身上。 在生死之际,杨从宗爆发出更远胜于平素的绝强实力来,抵挡王宪、乌敕海上百枪的狂攻滥刺,竟然丝毫不显颓势。 这是徐怀平时都难以做到的事。 不过,杨从宗身边的侍卫很快的被清空、杀净,同时也被一支接一支的利箭破甲穿中,甲衣早已被他自身溢流而出的鲜血染红。 杨从宗胯下的战马虽然也极是神骏,但浑身被利箭射得跟刺猬一样,血液流尽,这一刻屈膝跪在地上,呜呜啸叫,想要再挣扎着站起来,背负主人继续厮杀,却力不从心。 这时候王宪、乌敕海也是力竭收手退后歇力,只是令将卒持重盾将杨从宗死死围住。 杨从宗将断枪横在身前,环顾左右,这时候才看到他们在龙津桥南的兵马都已经被杀溃,仅在龙津桥南侧还有一部残兵,乃是下马作战的赤扈精锐,在拔格的率领下顽抗,想要守住龙津桥这一关键节点…… 而他左右前后被三四层楚山甲卒拿重盾围死,二十步内已经看不到还有一名雄州兵卒能站在战场厮杀。 “徐怀,你可敢与我一战?”杨从宗悲从中来,忍不住挥枪指着百步外的徐怀长啸叫道。 徐怀正眺望龙津桥前的厮杀,听到杨从宗的叫阵,转眼看过去只是淡然一笑,与身旁王举、张雄山等人说道:“跳梁小丑罢了!叫王宪速速射杀之,割下头颅以长杆悬于阵前示众!” 王宪、乌敕海等人都换持步弓,一箭接一箭往杨从宗射去。 杨从宗又连中十七八箭才气绝身亡,临死拄枪立在战场,不甘心倒下,浑身血液近乎流尽。 乌敕海亲自上前,将杨从宗头颅割下来,以长杆悬之…… …… …… 徐怀将往两壁巷街铺院窜逃的雄州兵卒交给义军将卒围剿,而将有限的楚山精锐集结于龙津桥南侧的里长街之上,往龙津桥继续发起猛攻。 战鼓如雷霆滚动,箭如蝗群,兵戈相击,盾甲铿然。 拔格将射中左肩的一支羽箭细长箭杆拗断,虎目看着杨从宗头颅被楚山军割下悬挂长杆之上,在一名骑兵扛在肩头,往龙津桥这边飞奔过来。 这些年他从军征战南北,未逢一败,这一刻也不禁生出力不从心之感来。 赤扈不是没有突击攻坚的甲骑,甚至在灭亡契丹之初,他们真正重视起轻重骑配合作战,在围坚拔锐作战中发挥的巨大作用。 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都编有数千战马也披马铠、真正意义的重甲骑。 不过,谁能想到在二三十万兵马驻守外围、本身也有五六万守军驻守的汴梁,会成为南朝奇兵突袭的对象? 谁会将宝贵的重甲骑驻守汴梁? 拔格所部两千余骑,皆是轻骑,装备以皮甲、弯刀、骑弓为主,甚至擅使枪矛者都没有几人。 他们被派来驻守汴梁,实际主要负责监视汴梁降附军有无异动——这原本可以说是绝对的美差,是对他们此前十数战皆捷的奖赏,不知道叫多少人眼馋。 他们原本应该在更为开阔的战场发挥机动性绝强的优势,从袭扰、侧翼进攻敌军,而不是从正面进攻对手的坚固步甲阵列,更不是与对方的重甲骑冲阵对杀。 不管怎么说,使轻骑集结于宽仅百步的长街之上,以密集阵型与对面的突击甲骑拼杀,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轻恕的低级错误。 拔格想吃后悔药也迟了。 楚山甲骑是还没有达到重甲骑的标准,毕竟战马没有披挂甲具。 不过,编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