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早年那些落草为寇的,要么作奸犯科受州县通缉落草,要么是走投无路,大多数人都自身难保,很难顾念家人、宗族,但他们此时在西山想要真正的吸纳一批蕃民健锐为己所用,仅仅是收留他们的家小,其实是远远不够的。 而徐怀治桐柏山卒,看似军法执行严苛,但却是从根本上抛弃残忍治军的那一套。 潘成虎、郭君判他们虽然半辈子落草为寇,但思维方式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驱赶,第一不能往阴山方向驱赶,将来叫他们为赤扈人所用;也不能乱糟糟赶去西边党项人的地盘——党项人有可能不接收他们,将他们压制在边境线上任其自生自灭,这样反而会叫他们再次凝聚起来,反攻西山,”徐怀说道,“不过,我想萧林石那边应该有能力,也应该乐意消化这些蕃民……” “往应州方向走?”郭君判不确定的问道。 “嗯,”徐怀说道,“赤扈人介入的痕迹已经相当明确了,不管大越会不会对云朔再次出兵,赤扈人的骑兵主力这个秋天很可能就会按捺不住南下了。朔州城内的胡族妇孺,我也会尽快安排分批南下或就地进行疏散。我们要尽可能保证桐柏山卒的机动性,不应该被规模庞大的附属人口所拖累——” “也是,我们一开始进军西山,目的就是想打通西山通道,只是猴儿坞一战打得太过顺利,想法就忍不住有些恍惚起来了,”郭君判感慨道,“这或许才是兵家大忌!我们真是白混了大半辈子,这些简单的道理,竟然都想不通透!” “古往今来,哪里有多少人能想通透,绝大多数人还不都是过得浑浑噩噩?”徐武碛笑道。 桐柏山卒的根在桐柏山,在赤扈铁骑势不可挡的席卷过来之时,徐怀能率领绝大多数桐柏山卒成功跳出去,就是胜利。 萧林石跟他们却不一样。 契丹实际上已经灭亡,西京道、南京道看似还残喘延息,甚至还想在析津府拥立新帝,但燕云诸州汉民、渤海人以及诸蕃杂虏已经占到绝大多数,真正隶属于契丹八部的残族可能就剩几万人。 萧林石想要保住契丹一族的血脉,仅仅率领三四千契丹兵以及万余蕃兵逃出去,有什么意义? 萧林石他们此时正秘密筹备的,是争取率领更多的、习惯逐水而居的族人西迁;而他们消化、吸纳西山蕃胡,也天然有着比桐柏山卒强得多的优势。 而到这一刻,西山蕃胡还声称奉西京之令袭扰朔州,徐怀不滥杀无辜,将西山蕃胡赶去往名义与西京还是一体的应州,也无人能说他的不是。 乌敕氏族人虽然都丧失了维持生计的畜产,但到应州之后就会受到接济,而留下来的乌敕戈、乌敕海这些乌敕氏族人,也不会觉得他们残忍或心怀愧疚,从而心思动摇。 “要是有可能吸纳更多的蕃兵,对我们增强实力还是很有好处的,所以我不打算急着将乌敕戈、乌敕海他们打散分拆到各营去,想独立新增一部蕃兵营,”徐怀跟徐武碛、徐武坤、郭君判、潘成虎他们说自己的想法,“鸦爷要是不觉得辛苦,你来统领这支蕃兵营?” “……”郭君判知道统领百余人规模的蕃兵营,实要比统领其他三五百名桐柏山卒难太多,但也是挠挠脑袋应承下来。 徐怀看到乌敕扈等人受杖刑已经咽过气去,招手将乌敕戈、乌敕海等人唤到跟前来,说道:“对愿意追随我们的乌敕氏族人,我们一定会进行妥当的安排,但我们也看到对乌敕扈等人的审罪,乌敕氏还有很多族人心存不满。我说这些,并非要对这些人搞什么清算、清洗。我虽然不惮杀戮,但也绝不滥杀无辜。我就是想着强扭的瓜不甜,乌敕氏有些族人不愿归附我们,我们将他们强留下来,大家心里都不会痛快。我现在打算打开猴儿坞方向的出口,放他们去投应州——你们觉得如何?” “军侯仁慈!” 乌敕戈、乌敕海等人心里也清楚,绝大部分赖以为谋生的牲口都已屠宰,徐怀即便不搞大清洗,哪怕仅仅将乌敕氏族人留在西山之中放任不管,绝大多数人都会饥困而亡。 放他们去投应州,可以说是最大的仁慈。 乌敕戈、乌敕海也无意去求徐怀会收留心存怨恨的族人,但他们也不忍心看着这些族人饿殍于野。 徐怀说道:“你们既然都没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