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象胜券在握的天雄军奔袭大同城一仗,会败得如此凄凉、如此叫人猝不及防。 蔡元攸当然不会承认他们有拖延未派援兵的责任。 然而数年筹谋,付之一炬,数万将卒尸骸无存,他与刘世中身为正副宣抚使,怎么都不能说半点责任都无。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岳海楼率众假扮契丹人刺杀葛伯奕,竟然还失手了。 蔡元攸一脸憔悴的站在李牧祠的侧殿前,望着树叶都已经凋零一尽的古银杏,树桠上还有积雪,不时有雪粒被风吹下来。 他负手而立,声音嘶哑的问道:“这事当真是无法挽回了吗?” 曾润跪在雪地里,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沮丧、绝望,说道: “除了葛怀聪、葛槐等将弃军西逃时岳侯确实说了一些话外,我现在打听到太原有些消息传出来,葛伯奕还有意咬死最初乃是岳侯献杀蕃之策,河东提举刑狱司已经发出海捕文书,派出数百缉骑搜捕山岭——他们这次实是要误导朝野怀疑有岳侯通敌之嫌。现在除陈泰等十一人猝不及防被射杀外,还有赵承等七人被生擒,落在葛伯奕的手里,现在不怕别的,就怕他们有可能熬不过肉刑……” “你说赵承他们会被葛伯奕屈打成招吗?”蔡元攸问道。 “小的不清楚!”曾润茫然说道。 “你没有否认,这么说来还是很有可能的喽?”蔡元攸问道。 “七个人,有一两人贪生怕死,熬不过刑,也不是没有可能。”曾润嗫嚅说道。 “倘若有人熬不过刑,被葛伯奕屈打成招,你觉得我们当如何应对?”蔡元攸问道。 “小的不知道!”曾润头在雪地里伏得更低,都不敢看蔡元攸的脸。 厢殿廊下站着一名中年人,沉默了半天,这时候张嘴问道:“郭仲熊他对这事怎么说?” “验看行刺案地之后,郭郎君回到岚州就日夜操劳衙署事务,还无暇过问这事。”曾润回答道。 “是吗?” 中年人轻轻问了一声,却也没有想曾润回答,跟蔡元攸说道, “此事虽说是岳海楼擅作主张,但葛伯奕心里必然是认定岳海楼是得到少相授意,要致他葛家于死地。他此时没有矛头直接指向少相与相爷,是他知道这事牵涉极大,而相爷、少相又极得官家信任,不是谁都能污蔑得了的。葛伯奕现在最想做的,还是尽一切可能推卸天雄军覆灭的罪责。对他们最有利的,无疑就是坐实岳海楼通敌之嫌。而当年的旧案不能翻,单就岳海楼率众刺杀葛伯奕之事,我们就可以说是百口莫辩了。现在最要担心的除了葛伯奕会拼命推卸兵败之责外,更要防备朝野那些从头就反对联兵伐燕、反对相爷的人,会借这事大作文章。葛伯奕这时候是没有将矛头直接指向少相与相爷,但不意味着等朝野非议之声渐盛之后,葛伯奕还能按捺得住,还能继续按兵不动!” “……”蔡元攸疑惑的看向中年人,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蔡元攸虽有少相之名,但到底与他父亲蔡铤远不能相比,所谓进士出身诸如此类,水分太大。 “少相这时应有决断!”中年人眼神坚定朝蔡元攸看过去,沉声说道。 蔡元攸还是疑惑不解,曾润却惊惧的朝中年人看过去。 “当年王孝成旧案不能翻,岳海楼却率众假扮契丹人刺杀葛伯奕及天雄军待罪诸将,以及他此前假传消息或刻意怂恿葛怀聪诸人弃军西逃,兼之葛伯奕又有意将杀蕃之事栽到他头上,这诸多事加到一起,只会叫世人认定他早就暗通契丹人。我们已经是百口莫辩,也不应再试图去辩解,而是要让事情止于此,不能再牵涉下去!”中年人进一步挑明道。 “我们也要咬定岳海楼私通契丹人吗?”蔡元攸这时候才明白中年人在建议什么,震惊问道。 “诸公都没有看清岳海楼的真面目,少相为奸佞所欺,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中年人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岳海楼知道府里太多机密,我们要是也落井下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