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将满脸络腮胡子,熬了三天三夜没有怎么合眼,眼睛里布满血丝,却精神抖擞,像一头蹲立在雪地里的猎豹,透漏出凛冽的气势,恨气说道, “邬散荣起初沉不住气,几次被挑逗派人杀出,却无战械遮护,折损了三四十人才学乖不再轻易冒进。对方见占不到便宜,夜里所组织的十几次进攻都是试探,挑逗诅骂,比挥刀子还卖力,只要忍住气,都没有多大的威胁。还有就是这狗日的鼓声听着刺耳,我凌晨想眯一会儿也不能,脑门子直抽抽。这些孙子,搬来一面战鼓还不够,一早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些小鼓,一齐叮叮咚咚的敲响起来,叫人烦不胜烦,恨不得泼几盆狗血上去。” “蔡铤派嫡系进入桐柏山行刺王禀,必然也认定胜券在握,但就是铩羽而归了。桐柏山众人不容我们小觑啊——他们这么搞也是攻心为上,你即便再辛苦,也要盯住邬散荣不得懈怠。”中年人将灰黑色大氅拢紧起来抵御清晨的寒风,蹙着眉头盯住北城墙之下的狭窄战场,吩咐武将。 “对方这次进攻多多少少有些样子了,可能要真正接触打一下。邬散荣被折腾了一夜,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多半会熬不住拉人马上去对战,但我现在没有办法强摁住他,”那武将说道,“我在邬散荣后面添了两队人马,此时叫邬散荣受点挫折也好,不然难成大器!” 中年人点点头,明知道对方用攻心之策,邬散荣沉不住气冒进对战免不了要吃亏,但强摁住只会使其在前阵更加心浮气躁。 而将领真正要成长起来,必然要在铁与血经历中磨砺。 很可惜族人数度励精图治,时至今日多沉溺于享乐,即便在此危急存亡之际,整日也只知道声色犬马、争权夺利,已不知何为磨砺了。 武将又问道:“大人怎么不将韩伦调回来?现在能替大人分忧、独挡一面的人手太少。萧辛翰等人看大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到现在还是紧闭内城,我看这次我们全歼天雄军,他们也不会想着契丹大局,放弃对大人您掣肘。” “韩伦是待罪之身,提前回来也没有办法公开露面,但待这一仗过后,确实可以将他调回来了,”中年人声音沙哑的说道,“至于萧辛翰他们,暂且由着他们吧!” 中年人除了看双方在北城墙下即将接战外,还眺望左右的街巷,蓦然间注意到北城墙狭窄战场后方,也是天雄军百余将卒出发阵地之后,有一座木牌楼,手指过去问道: “紧挨北城墙那座木牌楼是怎么回事,我印象里西北城没有这么一座木牌楼,竟然还恰到好处将后方都遮住了?是不是站到北城楼上,也看不到木牌楼之后的情形?” “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牌楼,昨日午前才竖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拆出门板拼装,应是有意遮挡我们的视野——站到北城楼看过去,能看到的也极为有限,只能看到他们正大规模拆除西北角楼之下的屋舍。或许是方便兵马集结进攻,不叫我们提前看到他们的部署,或许他们还有着赢下此仗的妄想!”武将说道。 用各种手段遮挡出发阵地,防止敌人窥视后提前部署应对措施,是将领战场上通常都会做的事情——武将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在意。 “不像,”中年人蹙眉摇头说道,“天雄军其他方向上,都是第一时间拆除易引燃的茅草屋舍——这也是更容易拆除。他们显然更畏惧我们强攻进去纵火,更多将希望寄托在仓促间能攻下内城。他们即便还妄想夺南北城,仅仅从这么狭窄的侧翼,也难以发动多大规模的攻势——” 中年人更专注的盯住北城墙下的对峙战场,他这一刻却是希望邬散荣组织的反击能更凌厉一些,最好能推进那座木牌楼处,看一眼后面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武将却是能明白中年人的心思,招手唤来一名扈卫,吩咐道:“你去找邬散荣,叫他注意捉一条能开口说话的舌头回来!”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