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独他年岁最轻也最风光无限。如此说来,师杭,他们是得意之人,你我却皆为失意之人啊。我瞧你萎顿在此,实在不快。” 说罢,黄珏侧首看向院墙边的柿子树,指着它道:“这树还有个名字,叫作凌霜侯。早年丞相寒冬腊月里为人追杀,正逢饥渴难耐之际,恰遇此树,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后来丞相又偶然经过那村,见了那树,他当即下马将战袍解下披在树上,说‘封尔为凌霜侯’。” 这样的故事,连孟开平也未同她讲过。师杭听了,觉得齐元兴还是有些不凡气度的,称得上枭雄二字,于是回道:“树皆封侯,我想,若有朝一日齐元兴当真登上了那个位子,定会让你们也功成名就的。” 只听黄珏又道:“俗话说,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我们这群人本只是淮右布衣,天下于吾等何加焉?可既然走到这一步,便要担起自己的责任。杨完者败了,其麾下二三十万人皆作鸟兽散,我们若败了,麾下数十万人也将要化作飞灰了。“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师杭听出他在劝慰自己,心中难免感激,可惜他们的立场不同。 “黄将军预备在建德待多久?”她转而问道:“还是说,孟开平又要调往别处了?” 这女人真是聪明至极,但在某些事上也糊涂至极。黄珏无奈道:“你猜的不错,陈友谅遣兵攻池州,此人是我军心腹大患。孟开平将要随我支援赵元帅,他们已在九华山扎营结寨。” 师杭早听说过赵至春的名头,此战汇集两位元帅,想来是极不好打的。于是她道:“那我便不去了,不如留守建德。” 黄珏笑她天真:“你不想去,孟开平放得下吗?他生怕自个儿在前头拼命,你悄无声息地在后头咽气了。他是一定要将你放在眼皮底下的。” 言及至此,也没旁的好说了。黄珏起身告辞道:“我此来也并非空手,另带了些礼交给了青云。那丫头从前在我阿姐跟前服侍,心思细,人也可靠,你大可以放心用。” 什么礼? 黄珏走后,师杭压不住好奇,忙将青云唤来。两人解了包袱,发现其中竟是两瓶秋梨膏,另外有一个木匣,也不知装的什么吃食。 师杭见了哭笑不得道:“好歹也是个将军,这么些东西还至于巴巴儿送来么……” 说着,她抬手开了木匣,顷刻间,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里面是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 黄珏挑的日子十分巧,孟开平连着数天忙得晕头转向,也无暇细问师杭当日之事,再后来干脆就彻底抛在脑后了。行军在外,冷冷清清,新年与寻常相比并无太大分别,大年三十那一日,师杭难得有兴致提笔写了几对春联。晚间孟开平回来,细细看了,什么“喜至庆来,永永其祥”、“春日载阳,福履齐长”、“仓盈庚亿,宜稼黍稷”……都是极好的意头。 师杭不愿守夜,因此早早便歇下了。自从福晟那件事后,两人间便冷淡了许多,孟开平也不想吵醒她,于是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他翻看着师杭平日的练笔,其中有一张吸引了他的目光——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凡我所求,皆受其所困。大道至简,无欲则刚,无为则无所不为。“ 他读罢,心中惴惴不安,好似山雨欲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