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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矛盾


    有金送走了看诊的大夫,回来便见沉朝颜自己下了床。她吓得一哆嗦,赶紧上前将人扶住了。

    两人行到案边坐下,沉朝颜发着呆,眼神却落到上面一册话本子上。

    有金想起来,这是茶然居那个专讲探案故事的林先生写的。

    之前从白医师的值舍里找来,是被当成调查资料搬回了府,而如今,这些都要算是白医师的遗物了。

    她觉察到沉朝颜情绪低落,赶紧笑着圆场道:“奴婢下午只顾着担心郡主,倒是忘了把这些东西都清一遍。”言讫,有金抱起案上的话本,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沉朝颜叫住了她。

    略微昏暗的室内,沉朝颜看着那几册页角卷曲的话本,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李翠儿生前,爱看这些青天老爷为民伸冤的故事。

    她看着有金手里的东西,淡声吩咐,“扔了可惜,回头你打听下李翠儿的尸体衙门怎么处置,找个地方将她埋了,把这些一并烧给她吧。”

    有金愣怔,半晌应了句“是”,抱着手里的东西退下了。

    天边的霞色褪去最后一点红,沉朝颜行至案后坐下,拨亮了面前的烛火。

    微亮中,一个人影缓缓行出。

    沉朝颜一怔,抬头便撞进一双沉黑的眸子。他穿了件玄色直领大襟衫,饶是烛火昏黄,也掩不住他脸上的疲倦和苍白。

    沉朝颜并未想太多,单刀直入地问:“李翠儿的事,你为什么瞒我?”

    谢景熙似是早料到她会问什么,默了片刻才淡声道:“是臣思虑不周。”

    沉朝颜真是被他这句不痛不痒的“思虑不周”给气笑了。她哂了一声,冷言诘问,“你实则早就猜到会有刺客前往刺杀李翠儿,对不对?”

    “你之所以同意我见李翠儿,就是想给刺客一个动手的机会,对不对?”

    沉朝颜语气凛冽,接连两个问题,一句比一句愤慨。而对面的人只是沉默地站着,神情难辨喜怒。

    沉朝颜真是受够了他这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态度。他好像也总是这样,疏淡、寡言、捉摸不透、阴晴不定。

    身处世间最为诡谲的环境,沉朝颜从小便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从放浪形骸到精于算计,从刚正不阿到奉承阿谀,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从未见过有谁如眼前的人一般。

    他像明月高悬,有其清冷,也有其光华,看似独当一面,时而也不堪一击。他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以至于他习惯性地将自己锁在某个角落,习惯性地只肯相信自己。

    生平第一次,沉朝颜对他生出了惧意。倘若凉薄如谢景熙,她很难得知,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因她想起谢景熙曾对她说过,朝堂如局,身在其中,人人皆为棋子。

    沉朝颜冷笑,问谢景熙到,“所以这一局,李翠儿早就是颗弃子,对不对?”

    面前之人神色不变,半晌终是开口道:“臣早说过,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便是与死人无异。”

    “那我呢?!”沉朝颜反诘,“李翠儿是弃子,那我是什么?你的另一颗,诱敌深入的暗棋?”

    两人都静了一息。

    谢景熙张了张嘴,却发现对于沉朝颜的控诉,自己当真是无从辩驳。

    实则今日之前,他都只把沉朝颜当作是一个需要控制的变数。方才朝堂对峙的某个瞬间,就如之前每一次一样,谢景熙是犹豫的。

    正如张龄所说,从此往后,他便从入朝以来单纯的查案,变成了担负更多责任的负重前行。

    曾经在千秋宴的那场宫宴上,他权衡利弊,没有为沉朝颜挺身,当时他把自己视作是那个被烧伤的人。

    因为自顾不暇,所以独善其身。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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