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上班,在家里睡了一天。 要不要我去找你?她脱口而出。 她不敢说她一下午的担心,和已经在路上,他的病是他最大的禁忌,连以爱为名的关心也一不小心会变成钳制和压迫,将他逼得透不过气。 听着对面沉默的呼吸,她反口笑笑:开玩笑的,还要上班呢。 脸上细密的雨水迟来得湿痛,她抽纸巾慢慢地擦,被浸湿的纸巾上一团团的黑,大概是她糊掉的睫毛膏,她料想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糟糕。 你没事就好,我先挂了哈。 嗯,台风天,你自己也小心。 他总是妥帖周到,但那句小心里面又能包含多少有意义的关心。她没回话,将电话挂断,半身的雨水这才显出冷来,牙齿上下格格作响,满心满肺都是茫然。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打开了后座的暖风。 她道了声谢,又说:不用去火车站了,回公司吧。 姑娘,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直接回家吧,回去冲个热水澡,别生病,比什么都重要。 她愣了下,点点头,报上家的住址。 眼前陌生人给的温暖,胜过两百公里外最亲密的人。 她心想,原来她并不需要周时。 从前她以为他们不一样,他会是那个特别的,但每段爱情里她都会这么想,而周时放在那几个记忆中或淡忘或清晰的脸庞中,好像也并没什么不同。 爱情这东西,大概都是殊途同归千篇一律。 放映厅的灯光亮起,风雨声休止成细密的人声嘈杂,所有隐匿的心思被拉回现实。 他们仍坐在离彼此最近的座位上,对视一眼却像隔着山海,还是秋秋先抛出缰绳,朝周时侧过身:一会吃什么? 周时转开视线看台上,神情有些恍惚:听你的。 早料到他的回答,秋秋已经打开软件浏览,五颜六色地滑下去,心里一股气没由来泄掉了:我吃完饭就回H市了。 嗯?周时终于舍得认真看她,探究她话里有几分认真,抑或是在闹脾气。不是明天早上回吗? 有工作呢。秋秋靠过来,撒娇里藏着试探:那你陪我一起回去啊~ 周时表情迟疑:我——明早不好请假。 哦,好吧。秋秋像并不失望,将眼睛落回手机上,屏幕暗了,映出的眉眼淡漠。 我下周去看你。周时做补救。 秋秋抬起头,眯起眼睛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随他一起看台上。 有个蓝头发姑娘正在回答观众提问,重感冒的嗓音低沉迂回: ——不用急着好转,也是可以的,因为总是会痊愈。 心思一动,秋秋下意识看了眼周时,他嘴角抿紧听得认真,眼神跨越半个影厅的距离,清晰地落在发言人的身上,是微微地动容。 秋秋没由来心头一紧,将那句话细细咀嚼,有什么难以言明难以捕捉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滋生。 手仍挽着周时手臂,他却像早已逃离,留住一个空虚的躯壳,在她一次次问有没有吃药看医生的时候,一次次平静地回答没事。 她习惯了假装平静,他习惯了假装无事,隔在他们中间的,似乎并不只是两百公里的地理距离。她想起他们的聊天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饱含甜蜜的分享生活,变成了现在只剩打卡式的通话记录。大概并不是谁的错,他们只是忘记了怎么和对方相处。 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呼吸都显得疼,挎住他的那只手似乎真正变成枷锁, 秋秋惊觉自己从未懂过他,还不及一个初次相遇的蓝发姑娘。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