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展开了一场令天地变色的大战。 据说那场恶战之烈,连黄河都一度因此改道。妖魔的厉啸掀起了十丈高的巨浪,整条大河如哭如沸,君王之血如暴雨落下,将黄河都染成鲜红。 所幸,天命所归终究在人。 那场大战之后,妖君被斩首,但太祖皇帝犹怕她死灰复燃,又下旨,在东西南北中的五条大河边各设立了一块镇河碑。 五块石碑,就如同五枚钉子镇在大明龙脉之中。一来,用君王之血来保佑大明万世永昌,二来,她的尸骨从此被封印着再不能见天日,妖君一系的权能便自此而绝。 众水之主既死,其他妖魔也就不足为惧,从此以后,六合之间便是人的天下。 随着年岁推移,妖魔开始逐渐淡出历史,演化为茶余饭后的传说。 这些事情,普通百姓未必清楚,佛堂玄门中却还在流传。 洛阳城外白云山上的这座大兴善寺,便是当年太祖皇帝班师以前下令修建的。霄师从昙鸾尊者,对这些尘封的往事自然有所耳闻。 霄开口叹道:“寺中大足宝顶上绘着一副十界六道壁画,据说画的便是当年斩杀妖君、血流成河的景象,只是年代久远,我每每观之,唯觉惊怖。” “《地狱变》么?”刘季棠道,“自然是惊世杰作,可惜天下仅此一副。我自然无缘得见,不过祖父童年时有幸上山拜见,曾亲眼见过一次。” 不想寺中壁画名字竟被来人一语道破,霄心念微动,抬头仔细看他片刻,缓缓道:“您出身南阳刘氏?” 刘季棠摇头,苦笑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南阳刘氏?” 没了妖魔,除妖的僧道术士也就没了用武之地。洪武年间他们出将入相,何等风光,可现在失去了厚待重用,当年一手惊奇绝技的南阳刘氏,现在不过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罢了。 到刘季棠这一代,他读书极好,万历年间中了进士,在京城做了几年官。后来朝中风云突变,他也获罪被撤了官职,愤懑难平之下回了老家,此后竟趁着东风入了炁教,拉起大旗起义造反。 “飞鸟尽,良弓藏,世事莫不如此。”刘季棠道,“其实我辈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若天下海晏河清,我们也无怨言。不过,现在不仅朱家已日薄西山,天下也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辈举起义旗,不能坐视不理。” 护法教士郑重其事从怀中取出一只卷轴,在桌上平展开来。 “一切的一切,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这个人出现的时候。” 室内一灯如豆,霄凝神看去,只见那卷轴上画着一个年轻男子。 单线平涂而后敷彩,画法并不十分求真,却仍可见得他丰神隽秀,皎如玉树。仿佛在描绘如此绝世之容时,画师也不由得下笔如有神。 令人见之难忘的俊秀容颜,却令霄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认识这张脸! ——在大兴善寺宝顶上陈旧的壁画中,这个人就站在妖君身边。只是一样的五官,在壁画上披着鲜血,如同修罗恶鬼,再美也只会使人惊怖,而卷轴上的面容却平静含笑,简直犹如菩萨垂眸。 “这是……这是——”霄的手指摸在画卷上,不由得微微屏住了呼吸。 护法教士沉声道:“二十年前出现在紫禁城中时,他自称为李慕月。” “万历皇帝晚年时一心求仙问道,招揽了许多道士在宫中炼丹,而李慕月就是在那时,作为游医进入了紫禁城。李慕月来历不明,却很快就深得皇上的宠信,甚至能随意来往内廷。 “那时我是个正四品的京官,论起品级,我比他高出许多,可他官职虽低,却随时能到御前面圣,在皇上面前说话的分量,连当时的内阁大学士都望尘莫及。 “当时,万历偏爱幼子福王,对太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