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大做,那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偷的,”妇人语气添了一些怨愤,柳眉拧起, “现如今又是封岛,又是巡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书院里藏了些价值连城的宝贝。” 丈夫一听,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生怕被官兵听到了这些话。他赶紧打着哈哈, 结束了这个话题。 夜寒风萧,邻舍哈了一口白气,也着急忙慌地回了自家院子,临关门之际,又按奈不住好奇心,往街道远处望了眼, 只见披甲持刀的官兵们又在一家民宅前停下, 用力地叩响门环。 邻舍连连摇头, 嘀嘀咕咕道:“看这架势,那小偷今夜是逃不掉了。” 然而这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有道黑影快速闪进了他家旁边的深巷里。 这种猫捉老鼠般的逃窜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楚安逐渐有些吃不消。他躲进一条没有光亮的深巷,借着一堆积的破烂玩意儿遮掩身子,然后撕烂衣袍,咬着牙,硬生生把射穿右臂膀的两只箭矢连着血肉拔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瞬间麻痹全身,他闷哼一声,却也不敢从喉咙中溢出半个字。这是楚安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从前被他爹扔进军营和那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搏斗,最严重也不过是摔筋断骨,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又活蹦乱跳了。 回想起他和他爹往日贫嘴的画面,楚安无声地笑了笑。其实如果就这样死去,他这辈子也挺知足的。 他遇见了那么好的家人。 心疼他的阿娘、总是嘴上说他不正混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嫌弃他的老爹、总替他闯祸后收拾烂摊子的大哥——虽然现在大哥镇守边疆好多年都没回来了,但每逢过年过节,总是会寄来一些他曾在家书中提及的玩意儿。 还有沈长赢。 小时候冷冰冰的,看着像是一块没什么人情味的硬石头,其实内心却极度渴望陪伴。后来越长大脾气越好,见谁都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可楚安知道,那只是先皇希望长赢成为的样子。 当初听到沈长赢要从惠州回京时,他激动地几天没睡好觉。但真当这个七年不见的好兄弟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又心生怯意。七年的时间,足够遗忘一个人,也足够淡化一段感情。 不过好在他的担心只是多想了。 还有阿九。 他在汴京鬼混了这么多年,从未碰到过谁家的姑娘这般有意思。她的爱恨嗔痴都很真诚,自由且热烈,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但却不会灼伤亲近她的人。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甚至要感谢沈清。如果没有她当初的算计和心狠,他这一辈子都遇不到这些人。 楚安草草地包扎好伤口,额间布满了冷汗,嘴唇也泛着病态的苍白。他倚靠着冷硬的砖墙,抬眼便是一望无际的黑夜,没有繁星点点,也看不见银月如勾。 待天一亮,他就无处可躲了。 而他现在唯一记挂的就是顾九的安危。 楚安缓了一会儿,决定趁天没亮之前,再返回蓬莱书院附近,看看那边的情况。然而他扶墙站起身后,动作却忽然一顿,手中弯刀迅速往后一挥,侧身闪过从背后伸过来的手。 当刀刃离那人的脖颈仅有半寸的距离,楚安又及时收了力。 他微微皱眉:“吴真人?” 年迈的老伯衣衫上血迹斑斑,两鬓白发也乱糟糟地垂下,看起来比他还要狼狈一些。 吴真人注意到了楚安臂膀处的伤,低头一看扔在地面上沾血的箭头,便立刻明白过来了。他慌忙低声道:“你这样不行的,我这儿有金疮药,先替你重新包扎一下。” 楚安却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动:“你怎么会来这里?” 吴真人双眼立马黯然下去,嘴唇无力蠕动:“沈清一早便发现咱们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