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般的银色篆文附着到剑上,沾着一丝北冥镇魂珠的味道。忘知剑的剑锋微微颤动,产生了一瞬的凝滞,然后被银光吞没,收入到了谢知寒的身体里。 他跪伏在地上,身上的道服已经被血染透了,被撕破得十分狼狈。谢知寒捂住嘴唇,将喉间门的一口腥甜咽了回去,然后揪住心口的衣衫,竭力忍耐着那把剑在身体里的碰撞和躁动。 黎翡看了一眼空置下来的手掌。 她低下身,对着跪在地上的谢知寒看了很久,极缓慢地道:“无念。” 要不是无念剑尊的遗物被他吃了,谢知寒也没办法将她的剑收起来。纵然天资绝代、一身剑骨,也不可能控制得了黎翡的剑,能够成功,这是沾了无念剑尊的光。 “是……”他声音低哑、没有什么力气地道,“别伤心……是我,可以休息了。” 他学着记忆里的无念剑尊,手指发抖地伸手抱住她,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谢知寒闭上眼,竭力回想记忆中的语气,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微,很温柔地说:“什么都不要想,九如,睡一会儿吧……就在我身边。” 她没有动。 谢知寒不清楚她会不会被安抚下来,也可能她立刻就翻脸不认人,把自己杀了取回魔剑,也可能她马上失控暴怒,跟这个世界一起玩儿完……这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可他没得选。这就是天命玩弄她的代价,她也在愚弄着这个世界,成为了最难掌握的不安定因素。 不过他预想的画面都没有出现,她身上的骨甲一点点地褪去了。那双残破的翼笼罩着两人,里面浮动着她身上凛冽如锋刃的气息,这柄淬了寒冰的刀静静地伏在怀中,就仿佛他是包裹她的鞘。 谢知寒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感觉魔气一点点地收缩、变淡。他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的手从脊背向上,大着胆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缀着银色流苏的耳垂,还有她恢复如初的侧脸。 黎九如蹭了蹭他的手,闭着眼,像个小动物。 谢知寒不敢躲开,只能推测自己手上的血把魔主大人也摸得狼狈不堪了。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按住胸口,感觉那柄剑就窝在心脏处,把心跳顶的慌张混乱。 他只能尽量地恢复冷静、尽量地变得温和。但人的意志力是有极限的,当黎翡安静了一小会儿之后,谢知寒脑海中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一下子松过了头,伴随着过多的失血,抱着她昏迷了过去。 …… 妖界真的没有这么热闹过。 凤凰妖王麻木地看着被切开一道巨型裂隙的地面,就在不久的刚才,这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他仰头望了望渐渐落下去的血日,又看了看地面上不再堆积的雪。 所有人都说这是女君理智复苏的征兆。但没有一个人过去看看。 谁知道黎翡到底“理智复苏”到什么程度呢?万一失手杀了人呢?跟一个疯子没得说理。 烛龙在他身边跟魔界名将伏月天叙旧。 伏月天刚刚赶到,就发觉血日的光芒衰弱下来了,他跟玄凝真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庆幸。但伏月天是怕女君彻底变成疯子,而玄凝真君则是庆幸六界免过一劫。 让一个半步造化这么疯下去,的确是六界不可避免的灾祸。玄凝真君甚至开始考虑,镇天神柱里的那颗心到底能不能动了,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是否可以寻找替换魔心之物?……可这替换之物岂是那么好找的。 玄凝正在默默沉思之际,各位魔将接踵而来,兴师动众,架势之大,就是要把妖界打下来估计也差不多了。 “伏将军。”烛龙道,“多年不见,将军还是这么……” 她的目光从伏月天的断臂上扫了一下,又看了看他的跛足,说实在的,这世上跟无念和女君都交过手还活下来的人,也就他一个了,于是真心慨叹道:“这么命大啊……” 伏月天眼角微抽,道:“我看是你的命大才对。尊主在魔域好好的,怎么一到你们这儿就出事了?” 坐在地上的小凤凰低着头,闷闷地插话:“我怎么知道。她要什么我给什么,谁敢惹这尊杀神。” “跟他们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伏月天扭头朝声音来处看去,见到公仪璇从半空中落地,她拧动着骨甲攀附的指爪,眼睛里闪烁着凉飕飕、隐隐发亮的光,有一股即将完全魔化的征兆。 她走近几人,蹲下来看了看地上的凤凰,又抬头瞥了一眼烛龙:“咱们跟妖界的账还没算清楚呢,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光收回十三魔域才到哪儿,我恨不能为女君扫荡天下!只有她做六界之主,才让人心甘情愿……” 这句话是跟伏月天说的。伏月天垂下手,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微沉:“你给我冷静一点。” 公仪璇收紧手指,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说:“……伏将军。”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过去看看里面的情形。”伏月天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