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先溜出去最重要。 于是安妮塔忙不迭地点头。 看着安妮塔小鸡啄米的样子,米赫兰大修女失笑地把手收回来。她转身走向背后的书柜,一边说:“不过,明天我们可是很早就要出发了。安妮塔能起得来吗?” 在安妮塔的连声保证中,她从其中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瓶晶蓝色的药剂—— “唔,这个药剂可以安神,帮助你白天早起。只不过不能用太多。” 米赫兰大修女将药剂递给了安妮塔,“大概喝一口左右刚刚好。”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可靠得令人心安,“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 看着安妮塔千恩万谢,又兴奋又雀跃地带上门离开,房间内的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在一室的静谧当中,唯有两人规律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有一件事,令我感到疑惑。” ——在静默持续了一会后,特蕾莎嬷嬷突然开口。 “前段时间,我的学生从课堂上消失了。”她神情冷峻,意有所指地看着刚才安妮塔站的位置,缓缓道—— “自从那天之后,降临者就一直待在圣泉的居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是说安妮塔吗?”米赫兰大修女闻言和煦地笑起来。她有一张能轻易就让人感到亲切温和的圆脸,笑起来总是令人舒适。 “她确实是个乖巧的学生,很好奇,很努力——还很单纯。” “她能留在圣殿,也是圣殿的幸运。”她温柔地看着已经被关上的门,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门板看见安妮塔已经消失的背影。 “我听说她生病了,那几天都没法起来。我曾托她的朋友送去过药剂。” “是吗?”特蕾莎嬷嬷把视线转移到大修女身上。 “她是自己回到房间的吗?”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目光如同当年在课堂上提问时一样严厉。 “连你也不知道吗?”米赫兰大修女仿佛没察觉到那迫人的眼神,她一脸惊讶,避重就轻地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更不清楚了。” 年长的黑袍修女紧紧盯着这个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的学生,过了一会才开口——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但如果你还记得……” “光明不因圣殿而存在,圣殿因光明而存在。” 她的语调缓慢又冰冷。 “是的,我同意您的看法。”米赫兰大修女没有看她曾经的老师,而是出神地面向一旁的窗户,“这也是我进入圣殿的第一天时,您对我的教诲。” 她对着透过玻璃洒入的月光微微低下头,虔诚地在心口比了个祈祷的手势,“「光明不需要众生,是众生需要光明」。我一直没有忘记这一点。” “既然如此……” 黑袍修女的皱纹如同刀刻,她耷拉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注视着曾经的学生—— “身为圣殿大修女的你,仍然坚守着光明的一端吗?” “当然。” 米赫兰大修女的回答很平静。 她终于回过头来,目光意味深长地迎上了特蕾莎嬷嬷凌厉的眼睛—— “圣殿依然坚守着光明。” 只是光明本身未必如是。 “我问的是你,米赫兰。” 年长的黑袍修女不为所动,她紧抿着唇,眼神仍旧锐利。 “你仍然坚守光明的一端吗?对你看护下的每一个修女,都仍然如此吗?” “我明白你在说什么,老师。” 米赫兰大修女从容地看着已经满面风霜的老师,她圆脸上的亲切温和纹丝不动—— “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阻止「天启」走向她的命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