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请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从前很多次做过的那般。 他想说没关系,一切都不用在意,诛魔大战时受过的伤早已不计其数,她为了存活偷走了他的灵丹,算不得是滔天的罪孽。 可她就是迈不过心里的坎儿。 细微的疼痛从心脏的极深处传来,陌生得让他有些茫然。这一缕极淡极淡的痛苦,宛如虫子啃噬了叶子留下一个豁口,对枝叶繁茂大树而言算不得什么,渺小如尘埃。 可偏偏,如今那个豁口开始泛起疼,他感受到了。 季汐怔怔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间被面前人的眼神打断。 那一瞬间,银发仙君的目光透过她的肩头看向远方,乌黑的瞳孔蓦地变成霜雪般的银色,那束目光似乎穿透了时间的长河,凝固在了某个命定的节点。 又过了几秒,却又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似乎又回过神,如针尖般收缩的瞳孔缓缓放大,整个人活络起来。 “仙君?” “未来不祥。”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 他急匆匆丢下这句话,衣袖一甩径直从书房里去,白衣纷飞如同大片的雪花,略带急切的声音在诺大书房中消散:“速随我来。” …… 齐光君向来波澜不惊,此时能让他这么大反应的,定然是殃及天下的棘手事。 事实也便是如此。少女跟随他到了蓬莱仙岛的入口处,几只仙鹤鸣叫着在空中盘旋,很快便飞下来,乖顺地张开长喙。仙君手中化处几枚银光闪烁的圆片,如同铜钱般大小,依次放入仙鹤嘴中,轻声道:“将太微令尽快送至各仙门,最迟今夜子时于千秋山庄集合。” 仙鹤长鸣一声,晃了晃头,一个纵身飞向云端扬长而去。 少女忙问道:“发生了何事?太微令又是何物?” “太微令乃太微剑原石所炼,见令如见我,”看着仙鹤失去踪迹,齐光君的面色稍霁,简单解释了几句:“方才我预见到不祥之景,时间太紧,今夜各宗门必须晤面。” 季汐闻言,浑身上下竟是打了个寒战,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穿梭到头顶。不祥之景?何谓不祥?连齐光君都觉得时间太紧,那么岂不是马上就要发生的事? “是冷玉山?” 仙君神色冷淡,没有直接表示。 愈是有把握之事,预见愈是明晰。可方才他只看到一片白雾,那股毁天灭地的恶意却迎面而来,强烈到连百年前的诛魔之战都未曾有过。 季汐所言不假,若冷玉山真的是魔君,此事非他不可。 可他欲以何为?已有百年和平的仙门又该如何抵抗?一切又充满了未知的和无法意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场死伤无数的腥风血雨又要到来。 齐光君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面带担忧,眼神明灭,似乎和他一般苦恼。可说到底,她只是个小妖,原身不过是一只小白狗,一切应当离她非常遥远。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雪白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像是一棵可靠而又安心的雪松。 如果真的大厦将倾、巨浪滔天的话—— 第一个以身力挽的人,应当是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