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徐令在雁王背后指点与江北大营的通力支持下,平定暴民叛乱,重新安置江北难民,而后由姚镇暂代两江总督一职,徐令回京复命,带走了雁王的折子。 至此,一场举国轰动的大案落下帷幕。 雁王本人还磨磨蹭蹭地一边养伤一边往京城溜达,未曾露面,而由他发起的一场轰轰烈烈的“运河长廊”运动已经落地生根,他的折子在讲宫里只压了两天,一场大朝会就过了,军机处主导力挺,两院难得悄无声息,几大世家忙着归拢内部势力,一时无暇他顾,方钦暂时蛰伏,隆安皇帝当天就批复了。 早已经心里有数的军机处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行动力,两天就出了一份完整的方案,让人几乎怀疑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不到一个月,在六部外成立运河办,运河办全权代理朝廷与杜万全等商会人士接洽,那杜财神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大皇商,早已经私下调配好的各种资源、材料源源不断地送到厂地,满朝上下不眠不休整整一个月,累趴下一大批平日只会伏案的文官,整个大梁都被一把大火烧了起来,好像要把两朝的尸位素餐通通补回来。 终于,赶在隆冬之前,把两江流民归拢至初步建成的厂房窝棚下。 而雁王李旻方才回到京城。 第99章 动荡 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顾昀先前虽然匆忙在京城与江北之间打了个来回,但前线还有很多事没办完,正好让长庚在此期间养伤,直到长庚日常行动无碍了,两人才往回走。 归途中正好碰上运河沿线一片繁忙。 正在建的厂子总归是不太好看的,尘土飞扬,出来进去的别管是工匠苦力还是下放的文官与皇商,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但还算有秩序。 做工的一天管两顿饭,过了晌午,一群年轻力壮、刚刚放下屠刀的流民就聚在一起,从铁皮的大车里往外捞杂粮的窝窝。 顾昀曾经微服匿名地去转过一圈,见那窝窝掰开以后里面很实在,粟是粟,面是面,拿在手中十分有分量,与当年京城起鸢楼上珍馐玉盘流水席没法比,甚至连粗茶淡饭都不能算,但是一群刚干完活的汉子凑在一起,一人举着一块干粮,蘸着一块工头从家里拿来的酱料时一起吃的时候,看着让人心里踏实。 临近京郊,顾昀骑马跟着长庚的马车,沿途闲聊起这事,长庚便笑道:“工匠什么的可能是从外面请的,过来当工头,带着大家干活,剩下大部分做工的劳力都是杜公直接从招安的流民中征来的,将来他们在哪来搬过砖,就会留在哪里一直捧这个饭碗。为了这个,我听说杜公向运河办求了一道圣旨作保,以朝廷名义做保,除非是自己想走,不然厂子不会赶人,一辈子是这里的人。” 没有谁比流离失所的人更期盼重新落地生根,让这些流民自己造自己的新家,他们能把活干得又踏实又痛快,偷奸耍滑的很少,杜万全只需要管饭,连工钱都省了一大笔,还经常有老太太在背后叫他“杜善人”,拜菩萨的时候总连着他的份一起,这人也实在是精到家了。 “好事,”顾昀想了想,又问道,“这么一来除了家人不减租之外,有点像军户——只是民间不比军中,要是有不好好做事或是作奸犯科的呢?” “军机处出了条例,”长庚道,“我走之前就交代江寒石了,已经连同圣旨一起发下去了,一共十三条,内有细则若干,他们每天晚上收工,有专人给讲这个,倘若证据确凿地犯了,运河办的地方分枝能做主驱逐……唔,怎么,你还担心万一将来有官商勾结,欺负劳工的吗?” 顾昀一呆,继而失笑道:“怎么,那也有办法吗?” “有,”长庚道,“在厂中做工十年以上的老人,只要一半以上的肯为他作保,那人就能留下,并且可以上告到上一级的运河办——其实就算是这样,时间长了也未必没有问题,到时候再慢慢改,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