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愕然道:“这是什么话,堂堂亲王,岂有一辈子不成亲的道理?” 长庚面无表情道:“那么皇上不如卸下臣王爵,放我与那些个野僧人浪迹江湖?” 李丰:“……” 雁王看着是光风霁月、知书达理,实际小脾气不少,而且犯起脾气来也不疾风骤雨、摔杯子摔碗,就一句话“我撂挑子不干了,爱找谁找谁去”。 李丰气结,拿他没办法,当即发了一通火,让雁王滚出去,雁王二话没说滚了。 内侍有眼色地一路小跑跟上来,屁颠屁颠地问道:“王爷,回军机处吗?” 雁王十天半月也不一定回家一趟,几乎就是住在军机处的。 长庚却一顿之后,目光有些茫然地散乱出去,似乎站在原地发起呆来,内侍不敢打扰,只好大气也不敢出地在旁边站着。 “……不,”长庚低声道,“回家。” 长庚身上那些陈年的旧伤疤,连顾昀都没给看过,他一直以为那会像一段不可触碰的岁月,可是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成了他从李丰那里拖延周旋的工具。 马车辘辘走过京城宽阔而四通八达的青石板路,闭目养神的长庚突然睁开眼。 有一天这些都会变得不可收拾。 有一天他会比现在还要不择手段。 但他总觉得自己心里并不难受,因为一步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早就想好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一路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安定侯府,他谁也没惊动,东西也没吃,径自来到顾昀那无比整洁简单的卧房中躺下,闭上眼,好像被子上都还有清浅的药香。 半个多月之后,朝堂上无数扯皮争辩之后,隆安皇帝最终驳回了雁王关于“首批购入烽火票的百姓按着金额大小予以加官进爵”的荒谬提议,只许诺给商会,未来等局势稳定,会开通军队护卫的商路,使其免受盗贼匪徒侵扰,此时购入过烽火票的可以直接凭此票获得入会资格,不必缴纳会任何费用。 而又过了一个多月,一条震惊朝野的法令自上而下实行——将烽火票作为文臣吏治考核的重要指标。 一把所有人此时都没有看见的刀锋,缓缓地露出形迹来。 这法令一出,举世皆惊——大梁朝廷并不亏待官吏,俸禄不算低,但官场上人情往来,花销也大,特别到了元和先帝年间,国力在武皇帝的铁血开拓下曾经空前强盛了那么几年,奢靡排场已然隐约有蔚然成风的态势,此时又鼓励官员为了前途购入烽火票,靠国家俸禄能有几个钱? 将来岂不是鼓励贪污舞弊? 不过几天,边疆都听到了风声。 “子熹!”沈易把马缰绳往亲兵手里一摔,直接闯进帅帐,刚要说话,却见顾昀鼻梁上夹着个铂金琉璃镜,就知道他又没吃药,只好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顾昀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要不见外人,便越来越不怎么吃药了,好像打算当一个心境平和的瞎眼聋子。 沈易刚抬起手。 顾昀便道:“不用,你说就是,我也练练唇语。” 沈易叹了口气:“……吏治改革的事听说了吗?” 唇语顾昀是会看的,但这些年一直依赖药物,身边的人又都会为了照顾他而打手语,弄得他有些生疏了,得慢慢习惯,他反应了一会才弄明白沈易指的是什么,顾昀眉心缓缓地皱了起来,缓缓点点头。 “雁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搞下去不怕人以后说他是贪官佞臣之始吗?就算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以后怎么办?有家底的名门望族就算了,天下寒门士子不把他的脊梁骨戳碎了吗?你说他独掌军机处,本来就树大招风容易遭嫉,我真是……” 沈易一番话说得满怀忧虑,他一忧虑嘴皮子就快得仿佛小鸡啄米,上下翻飞,直把顾昀看得眼晕——大半没“听”懂,但是最后一句看明白了。 沈易:“将来他打算怎么收场?” 顾昀沉默了下来。 沈易:“子熹,说句话。” “不能再打下去了。”顾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答道。 沈易:“……” 他重重地长叹一口气,怀疑顾昀方才是根本没“听”见他碎碎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心道:“练唇语,练个屁,练我的嘴皮子还差不多。” 沈易正打算交换沟通方式,顾昀便自顾自地接道:“先前我有些太急躁冒进了,被人炸一下也是活该,好在这边有惊无险,但我这几天想了好多……加莱荧惑不是西边这帮窝囊废,那头恐怕要打几场硬仗,咱们现在恐怕没有一鼓作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