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素日与北大营一主内、一主外,同为京畿重地的最后一道防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情,御林军主要由京城里走门路吃皇粮的少爷兵和从北大营抽调选拔的精英两部分组成,前者早就吓得尿了裤子,根本指望不上,后者虽然有本事,但骤然与“娘家”对上,一时间也是进退维谷,正如长庚预料,很快便溃不成军。 起鸢楼的笙歌还在绕梁不休,温热的花酒白雾未消,四九城中已经炸了锅。 谭鸿飞带人逼至宫禁之外,将头盔往下一摘,仿佛捧着自己一颗项上人头。 他先是往大殿方向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随后对着拦在面前的大内侍卫吼道:“罪臣谭鸿飞,求见皇上,请皇上将留宿宫中的奸贼送出,给我保家卫国的百万同袍兄弟们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罪臣愿万死赎欺君之罪!” 宫里的李丰皇帝听闻此言,尚且来不及怪罪王裹,已经勃然大怒,天子的胆魄到底不是夹着尾巴逃跑的王国舅比得上的。李丰险些连玉玺也砸了,不顾左右劝阻,转身更衣而出,来到大殿前,当面与谭鸿飞对峙。 京师重兵与大内侍卫隔着几丈宽的汉白玉石阶面面相觑,连宫墙上落的麻雀都跟着捏了一把汗。 而就在这危险的僵持中,顾昀终于及时赶到了。 顾昀身边带了二十来个人,强行从围困宫禁的北大营队伍中开了一条路,直接闯了进去。 安定侯真是一口心头老血都快被呛出来了,大步上前,一鞭子抽到了谭鸿飞脸上,将谭鸿飞抽了个皮开肉绽,咆哮道:“你作死吗?” 谭鸿飞一见顾昀,眼圈就红了:“大帅……” “闭嘴,你想干什么?逼宫吗?”顾昀一脚踹在他肩上,谭鸿飞几乎被他踩着肩膀跺到地上,“你眼里可还有尊卑、可还有忠义,还知道什么叫君臣上下?北大营非传召不得入京的规矩呢?谁给你的胆子欺君罔上!” 谭鸿飞伏在地上,近乎声具泪下:“大帅,二十年啊,枉死的兄弟们,沉冤不得昭的兄弟们……” 顾昀垂目看着他,眸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半个时辰之内令北大营全体退出九门以外,慢一步我亲手取你的狗命,滚!” 谭鸿飞:“大帅!” “快滚!”顾昀的眼角“突突”跳个不停,蹬开谭鸿飞,他上前一步掀衣摆在大殿石阶前跪下,“皇上息怒,谭将军早年受过伤,早有癫狂之症,又为歹人煽动,想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病发,请皇上念在他多年功劳苦劳的份上,令他回家静养,饶这疯子一命。” 祝小脚忙趁机在李丰耳边道:“皇上,您看大帅也来了,您万金之体,万万不可涉险,快进殿躲避片刻吧。” 李丰怒极反笑,转头阴恻恻地看了祝小脚一眼,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也叫他大帅了?” 祝小脚的脸色顿时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旁边。 李丰负手于汉白玉石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那轻裘玄甲的安定侯,前所未有地明白了一件事——当年先帝过世前再三抓着他的手,嘱咐他要小心一个人,那人不是野心勃勃的魏王,也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番邦人,而是他的股肱……顾昀。 半个时辰后,北大营退出九门,连同谭鸿飞在内,主事者十几个将领被关押,安定侯下狱。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木鸟从北郊的温泉别院里腾飞而出,又有轻骑分两路快马加鞭,分别带着盖了顾昀私印的信,便装赶往西北与江南东海两道边疆重地。 如果长庚此时手里有玄鹰,哪怕只有一两个,或许他也是有机会的。 可是隆安皇帝扣留顾昀帅印时,便将他身边所有玄铁营将士遣回了西北驻地。 再一次的……太迟了。 正是人间四月天,如珠似玉的西域古丝路入口——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