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倒是不吐了,急得嘴角起了一圈大血泡。 沈易悄悄对顾昀道:“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差不多就行了,小心那孙子回京给你使坏。” 顾昀一笑。 沈易一见他那满不在乎的笑就忍不住想酝酿口舌,发表长篇大论,谁知顾昀却几不可闻地说道:“君子小人都不是问题。” 沈易没好气道:“捅娄子就是问题了。” 顾昀没跟他一般见识,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那位才是问题……我与兵部势同水火最好,你不明白吗?” 沈易呆了良久,叹了口气,没说话。 什么时候……不可一世的顾大帅也开始留心耍这种心眼了? 顾昀:“不听你这老妈子絮叨了,我找我儿子去。” 说完便纵马向前,不搭理沈易了。 沈易:“……” 他觉得这两位简直是肉麻过头了。 南地两岸青山,秋冬也不显凋敝之相,依然郁郁葱葱,中间夹着一条曲折的小路,依山盘旋而上,远近望不见头尾。 顾昀拎着马鞭子,指点江山似的对长庚漫不经心地介绍道:“我们行伍中人,见了这种地貌,总是心里先打鼓,要是别人有埋伏,我们这一头钻进来,就等着人家一顿好打了——即便在大梁境内,这种地方也容易出占山为王的响马……” 他“马”字话音没落,便听青山间一声尖锐的号声响起。 沈易崩溃道:“大帅,您老是乌鸦变的吗?” 第40章 打猴 山头上缓缓升起一面大旗,乍一看还以为又是“杏花村”,待风吹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写的是“杏子林”。大大小小的山匪借着草木掩映露出头来,身上穿着自制的土甲,长弓短剑纷纷对准山下人。 山头上银光一闪,长庚眯眼望去,只见一具不知从哪里劫来的重甲站在山头,面罩下的人看不分明,站得像个靶子。 劫道劫到了安定侯头上,长庚一时简直啼笑皆非。 可他回头一看,却发现顾昀并没有笑,非但没笑,脸色还难看得很,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蠢货。” 长庚心下飞快转念,压低声音道:“所以南疆官匪勾结的事不是传说,是真的?” 顾昀没吭声,脸色越发沉得厉害。 大梁年间,东海的土特产是珍珠,楼兰的土特产是美酒,南疆的土特产就是山匪。 这两年耕种傀儡一推行,农人找不到活干,一部分跟着行脚商人北上讨生活,还有一部分不知怎么想的,弃明投暗跟了山匪——东西越发便宜,银子便显得越发值钱,屯货屯粮食的人越来越少,纷纷屯起金银,大大提高了山匪的抢劫效率。 此地山匪文化盛行,一窝一窝比野兔子还多,可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南疆军在兵部本来就是后娘养的,经费拨款都不够,根本跟他们耗不起。 而山匪虽然胜在数量众多,但普遍战斗力有限,倘若跟正规军对上,也是说给人灭一窝就灭一窝,见了驻军也很肝颤。 人有了钱,就想追求和平稳定,不想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被人撵着跑了——山匪也是人。 于是长此以往,南疆军和当地山匪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共生关系。 南疆军统帅傅志诚本就是山匪出身,一方面节制山匪,尽量让他们收钱不伤人,另一方面南疆驻军军费紧张,估计这里面少不得也有傅将军的买卖。 官匪勾结,当然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可是顾昀心里有数,这两年皇上又是推行耕种傀儡,又是大开通商路,明明都是国富民强的好政策,偏偏不知问题出在哪,国库不满反空,军费又得削减。 南方刚经历水患,灾还没赈完,再打起来,到时候山匪城乡村郭地乱窜,百姓更遭祸害,而倘若朝廷真的因为这件事撤换南疆军统帅,顾昀根本想不出谁还能镇得住南疆。 两害相权只有取其轻,顾昀无可选择,只能暂时保住傅志诚。 等熬过这两年,古丝路彻底建好,大梁内陆商路全面打开,一批来自海外的白银能流进大梁,让国家缓一口气,到时候不单出兵,还要将自巴蜀通往南疆的通路修好,真正加强对这天高皇帝远之地的管控,双管齐下,才能彻底收拾匪患。 可惜,这些事除了他心忧,其他人都仿佛想不明白。 其实未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