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切。 这样惶惶不可终日惯了,长庚始终觉得自己在京城是个局外人。 顾昀站在四殿下的角度上为他筹谋前程,他心里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每天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是条泥里滚的“地龙”,别人却偏偏要给他插犄角镶鳞,费尽心机地将他打扮成真龙,殊不知装饰再多,也是不伦不类,他始终是条上不得台面的蚯蚓。 既然这样,不如索性离远点,省得将来难堪。 唯有一个顾昀,带给他的喜怒哀乐都那么刻骨铭心,没有一丁点掺假,他没法自欺欺人地轻轻放下,只是时常觉得自己不配。 长庚没有自怨自艾很久,很快回过神来,问道:“对了,大师,我一直想向您打听,我小义父到底有什么病症?那次东海之行他很不对劲,却不肯告诉我。” 和尚慌忙摇头:“阿弥陀佛,和尚可不敢说。” 长庚皱了皱眉:“他自己逞强不算,你还帮他?” “侯爷岂是那无谓逞强的人?”了然笑道,“此事他若是自己不愿提,不是怕别人知道他的弱点,大概因为此乃他身上逆鳞与心头的毒——谁敢碰安定侯的逆鳞?殿下绕了我的小命吧。” 长庚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 顾昀好不容易从大漠黄沙里开小差出来两天,本想好好领略一下江南风光,出去遛个马、游个湖、看几个美人什么的,走之前玩够本,结果被长庚两句顶得没心情了,闷在屋里不肯出去,反正他看长庚也来气,看姚镇也来气,看了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姚家两个熊孩子还不肯消停,你一声我一声地吹竹笛子,十里八村都听得见,好像一对聒噪的八哥。 顾昀一听那没调的声音,就想起长庚把笛子从他手里抽出去的样子,更来气了——以前不是有什么东西都先给义父的么?怎么说变就变呢? 可怜天下父母与子女的缘分看起来血脉相连,却原来都不能长久。 何况不是亲的,连血脉相连都没有。 傍晚的时候,一个玄鹰落在院子里:“大帅,沈将军来信。” 顾昀将一口气憋回去,接过来一看,只见沈易那碎嘴子写信倒是颇为简洁,就仨字——急,速归。 沈易自从灵枢院中出去跟他出生入死,什么阵仗没见过?没事万万不会讨嫌写加急信催他。 玄鹰:“大帅,您看……” 顾昀:“知道了,不必回,我们明天就启程。” 长庚那边根本还没说好,顾昀本想晒他两天再说,可沈易催得急,没办法,只好在屋里走了两圈后,起身找了过去。 长庚正在院里练剑,顾昀旁观了片刻,忽然回手抽出玄鹰的佩剑,玄鹰身上甲未卸,重剑足有人成年人巴掌那么宽,被他拎鸡毛掸子似的轻飘飘地拎在手里:“小心了。” 话音未落,一剑已经横扫而出,长庚扎实地接住,竟一步没退。 “长进了,”顾昀心想,“手上也有些力气了。” 他猛地一掀,借着手中剑之力翻身而起,大开大阖一剑如满月。 长庚不敢硬接,脚下连错几步,却卸不下他这一剑之力,顾昀手中笨重的重剑如灵蛇吐信,眨眼间已经刺出三剑,长庚横剑而挡,人已退至角落,侧身蹿上梁柱,整个人在空中打了个旋,一脚踩上顾昀的重剑。 顾昀叫了声好,蓦地松开剑柄,长庚脚下骤然失去支撑,踉跄了一下,顾昀探手一抓,重新抓住剑柄,轻轻往下一压,正压在了还没站稳的少年肩膀上,玄铁剑光让他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 顾昀笑起来,用重剑拍了拍长庚的肩膀,回手将重剑扔给身后的玄鹰:“不错,功夫没懈怠过。” 长庚活动了一下隐隐发麻的手腕:“比义父还差得远。” 顾昀大言不惭道:“嗯,那是还差得远。” 长庚:“……”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先自谦再语重心长地教导两句吗?他怎么还顺杆爬了!有这么不谦虚的义父吗? 顾昀:“你要是到西北大营来,我可以亲自教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