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头,冷淡地点点头。 中年人拱手道:“刚才虽是东瀛蛮子不懂礼数,不过某与张先生素不相识,又见尊驾耳目不便,某虽然早已经接到举荐信,未免还不知高人的高明之处,哈哈,这回算是长见识了——轻絮,快给张先生倒酒,替我陪个不是。” 长庚简短地将那中年人的废话传达给顾昀,还没写完,便见席间一人站起来,正是方才途中遭遇的白衣女人。 她面无表情地倒了一碗酒——并不是一杯,是一碗。 女人缓缓地走过来,也不说话,径直递到顾昀面前。 方才闻到过的安神香和着海风迎面而来,她虽然只是个伶人艺妓之流,容色举止间却并无媚态,反而有些爱答不理的冷意。 顾昀伸手接过了女人手里的酒,似乎低低地嗅了一下。 然后他脸上露出了第一个微笑,低声道了谢,长庚没来得及阻止,顾昀已经端起那碗来一饮而尽了。 女人规规矩矩地垂下眼,微微欠身,退至一边,中年人见状大笑道:“张先生好痛快,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爽快人。” 长庚当场急了,一把攥住顾昀的手,在他掌中写道:“有毒怎么办?” 顾昀一时间还以为是那不开眼的贼首问的,从容不迫地回道:“要毒死一个看不见也听不见的香先生,阁下恐怕要费些力气找点无味的药来。” 长庚:“……” 幸好顾昀原本态度就十分傲慢,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点棒槌,但也没显出什么特别不对。 同时,他越发确定了,顾昀是真的听不见,一点也没装。 中年人道:“快请,请上座。” 这回长庚再不敢出幺蛾子,一五一十地传达给顾昀。 一行人走进船舱,那爱答不理的姑娘开始弹琴。 中年人:“万幸那昏君失德,使我等得以聚首天下英雄,实乃平生之幸。” 顾昀冷笑道:“我倒是没觉得和一帮倭寇共处一室有何幸哉。” 他每个字都带刺,这冷嘲热讽莫名地真带出一点世外高人气。 中年人不以为忤,显然是为了造反豁出去要见遍天下怪胎了,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生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自武皇帝大开海运以来,多少夷人之物涌入我大梁,单是江南下放的这批耕种傀儡后面就有外来的影子,只要能成事,管他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呢?” 他说着说着,便发起感慨来,将元和年间以来民间种种弊端痛陈罗列,长庚和葛胖小平时打交道的不是神秘的护国寺和尚,就是侯府重金请的当代大儒,乍一听这头头是道的论调,只觉十分新鲜——无一句经得起推敲,实在是满口屁话,不知所云。 顾昀便不吭声了,只是冷笑。 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好像突然耐心尽失,截口打断那中年人的话,说道:“张某诚心来投靠,大人却找个学话傀儡来搪塞我,真是让人寒心。” 那中年人面色一变。 顾昀二话不说,拉着长庚站起来:“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走吧。” 中年人叫道:“留步!张先生留步!” 顾昀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门口卫兵突然分开两边,一个瘦高男子身披大氅,大步走进来,朗声道:“张先生,你看黄某够与你说话的资格否?” 中年人几步抢下来,来到那瘦高男子身侧,对顾昀说道:“这是我家黄乔黄大人,兹事体大,须得验明先生身份,万望先生见谅。” 长庚皱了皱眉,总觉得“黄乔”两个字有些耳熟,正要往顾昀手心写字,却被顾昀轻轻地捏住了手指。 那方才还聋得不行的顾昀不知怎么的,竟听见了翟颂这句话。 “黄大人。”顾昀低声道,“江南水陆提督,从二品……真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着,缓缓解下了脸上蒙眼的布条,一双眼如寒星,哪有一点瞎的意思? 他将胳膊从长庚手里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