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除了顾昀没听见,其他人都十分意外——他说了句很复杂的话,夹杂着几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东瀛词,剩下的是舌根生硬的大梁官话,商船上的东瀛人常年在大梁海岸附近跑,都会说官话,只是腔调古怪,间或夹杂着他们自己的本土话,曹娘子居然学得惟妙惟肖。 曹娘子说完,见所有人都在看他,顿时不能淡定了,低头捂住了脸。 长庚诧异地问道:“哪里学的?” 曹娘子嘤嘤嘤的回道:“听每天给我们送饭的两个东瀛人说的。” 以长庚对他的了解,后面就不用问了,肯定是有一个长得不错。 于是这天入夜的时候,一个纤细的“东瀛少年”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小岛。 这里东瀛人实在太多了,天色又晚,没有人留意到他,他对着排得横平竖直的海蛟舰队打了个寒战,撒丫子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不速之客找上了顾昀他们。 长庚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见翟颂在外面笑容可掬地说道:“将军听闻咱们这商船上有位香先生大驾光临,特意让我来请您去赴宴。” 第33章 端倪 长庚平静地回道:“稍等。”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把木门拍上,背靠门上,深吸了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冲顾昀打手势道:“义父,叛军头领要见你,怎么办?” 葛胖小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一会就把脸憋成了一个茄子。 顾昀的反应却很奇怪。 长庚看见他在一愣之后,居然笑了起来,还是某种胜券在握一般,与什么人心照不宣的笑容。 “真是刚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安定侯说,“我好多年没见过活的叛军首领了。” 葛胖小十分好糊弄,眼见顾昀不放在心上,立刻毫无戒心地跟着放松下来,仿佛即将见的不是什么叛军首领,而是一只稀世奇珍! 长庚却不肯听他的鬼话,他脸色绷得死紧,连日来心里积压的种种疑虑一时间全都冒了出来,又无声地比划道:“江南水军与玄铁营何在?” 这时候,瞎如顾昀,也看得出长庚脸上的铁青色。 长庚虽然不清楚“临渊阁”到底是什么,但知道顾大帅跟护国寺的梁子人尽皆知,别的不说,顾昀手上若是有人,怎么会把了然和尚带来碍眼? 上次在雁回,是有皇上密旨,这次顾昀纯粹跑到江南来纯粹是擅离职守,身边有几个玄鹰侍卫了不起了,他哪里来的兵? 还有方才,顾昀为什么每次说话前都停顿片刻,才失礼贸然地开口打断了然? 简直好像专门跟了然过不去一样,顾昀虽然私下颇为可恶,但是在正事上,万万不该搓这种无谓的火。 有那么一瞬间,长庚心里甚至掠过一个可怕的猜测:顾昀会不会不是假装的,是真听不清他们说话,看了了然的手语才推断出别人说了什么的? 这念头一闪,长庚先是觉得匪夷所思,几天以来种种古怪的细枝末节却都浮现心头。 首先,顾昀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可是这几天,无论他们私下相处还是都聚在一起,顾昀就没和他“说”过话,所有必要的交流几乎都是通过手语,东瀛人一路上都那么戒备森严吗?对了,除非那个无论如何都只能打手语的和尚在场。 第二,顾昀以香师的身份混上商船,天下不入流的香师多了,他为什么偏偏要伪装成一个“香先生”?细想起来,这不但不起什么好作用,还增加了不少麻烦,极有可能暴露自己,长庚不相信顾昀只是为了磨练演技。 第三是一个细节,了然和尚进顾昀的屋子不敲门——是那和尚胆大包天不知礼数么……还是了然知道敲了也没用? 这些疑点本来长庚早该想到,可那顾帅坐镇中军久了,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气质,让人莫名其妙地就相信他万事都在掌握中,其他人只要供其驱使就可以了,不知不觉就忽略了很多不自然的地方。 葛胖小察觉长庚神色有异,不明所以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门外翟颂又轻轻敲敲门,扬声道:“我家将军等着呢,还请张先生快些。” 顾昀拍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