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胖小沾了长庚的光,也享受了一回皇家礼遇。 那小胖墩从兵荒马乱里缓过来,一想自己这就算家破人亡了,便先哭了一场,哭到一半想起长庚跟他一样,也是孤苦伶仃,虽然还剩下义父这么一个亲人,但十六叔还连人影子都不见一个,也不来看他,不由得便心生一股同病相怜,不好意思当着长庚大放悲声了。 可是不哭也没别的事干,葛胖小掰着手指头,试图将此事中间种种关节思考清楚,最后还是放弃了,此事对他来说太复杂了,怎么想都是一团浆糊,便问长庚道:“大哥,他们说你爹是皇帝,那秀姨莫非是皇后?” 长庚手里拿着半把“袖中丝”,救葛胖小的时候,他将铁腕扣里的袖中丝打出去一枚,后来收拾战场时又偷偷地捡了回来。 大凡铁物,锋利与结实很难共存,云盘扣里的袖中丝纵然削铁如泥,却实在不怎么结实,尖端已经折在了蛮人的重甲中,被滚烫的紫流金融了一角,刃都没了,成了个光秃秃的黑铁片。 长庚一边用铁钉刮去残刀上面凸起的地方,一边漫不经心地对葛胖小说道:“皇帝的儿子又不都是皇后生的,他有的是老婆,而且秀娘是个蛮人,我也不是什么皇子,是那个蛮族女人想让我冒充皇子。” 葛胖小:“……” 屠户家的小儿子听了这个回答,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着嘴愣了好一会的神,感觉他大哥真是太可怜了,飞禽走兽都有父母,唯有他弄不清自己的来龙去脉,父母如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葛胖小信誓旦旦道:“大哥,你放心,不管你爹是皇上是百户还是唱戏的,你都是我大哥!” 长庚听了,先是干巴巴地提了提嘴角,后来大概是品出了一点滋味,终于露出了一点含混的笑意。 葛胖小:“将来我要是也能进玄铁营就好了。” 长庚没来得及接话,屋外忽然有人说道:“玄铁营不比普通将士,日常操练极其艰苦,你吃得了苦吗?” 两个少年一抬头,见是沈易推门进来了。 沈易换下了那很可怕的黑甲,转眼又是那婆婆妈妈,满身透着一个“穷”字的落魄书生,他手里拎着两个食盒走进来放在桌上:“宵夜,吃吧。” 郭大人很重养生,府上的宵夜只有汤汤水水,大人也就算了,多一口少一口两可,这半大少年哪里受得了?葛胖小连喝三大碗鸡汤面,依然只觉得灌了个水饱,连一身冬暖夏凉的五花膘都黯淡了下来,此时掀开食盒,见里面实实在在的包子馒头和肉,眼都蓝了,当即欢呼一声扑上来,把什么玄铁营、白铁营都抛诸脑后去也。 不过这小胖子很够意思,忘了天下也没忘了他大哥,先屁颠屁颠地给长庚拿了个大包子:“大哥,你吃。” 长庚往沈易身后看了一眼,没看见他想见的人,顿时胃口尽失,兴趣缺缺地摆摆手,强压下心里的失落,半死不活地打招呼道:“沈将军。” “不敢当,”沈易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无其事地在旁边坐下,解释道:“这次边防大清洗,顾大帅那里实在分/身乏术,只是他心里对殿下十分记挂,特地嘱咐我来看看。” “殿下也不敢当,”长庚不冷不热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他凉凉地说道,“十……侯爷日理万机还费心想着我们,真让人受宠若惊。” 沈易笑道:“大帅要是知道殿下在背后这么生分,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呢。可惜他那个人,心里有什么不好受,从不会直说,只会变着花样找别的茬,就苦了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了。” 长庚漠然没接话,全服心神好像都在手里那把残刀上,他在上面仔仔细细地选了个位置,开始用铁钉在上面钻孔。 他心里明镜似的,根本不相信沈易会是什么普通属下。哪怕微服出巡,普通属下敢随意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