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不急着回话,而是伸手掀开一只倒扣的大碗,这才含笑道:“壮士看着面生,该是初次惠顾,不妨先尝后买!”她抱起一个酒坛子,给碗中“汩汩”斟满了酒,又道:“壮士,请……” 洪荒中人,无论男女,皆性情耿直而又厚道!先尝后买,这卖酒的法子着实不差! 林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及多问,上前一步,伸手便将大碗端了起来。酒水清澈,清香四溢。他心神一振,昂首便将一碗酒给吞了下去。一股火辣直透肺腑,尚未燃起炽烈的沸腾,随即又倏忽不见,直叫人意犹未尽! “好酒!” 林一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顺手抓起一旁的酒坛子,再又斟满了一碗,自顾畅饮起来。而一碗酒不过斤半,一口就没了。他索性举起酒坛子直接灌了起来,只想来个痛快! 多年不曾饮得如此猛烈劲道的烧酒,今日难得一见,绝不容错过!而随身所带的‘千秋馥’已所剩不多,那家乡的酒还是珍藏为好…… “此乃野粟酒,颇得远近赞誉!”妇人笑意愈浓,接着说道:“壮士但若饮得可口,尽管将兽皮、药草、铁器、布匹、牲畜拿来,皆可作价!” “咳咳……” 林一手上一顿,忙转向一旁放下了酒坛子,禁不住猛咳了几声。少顷,他有些狼狈地缓了口气,诧异道:“野粟酒……” 妇人不明其状,只当是眼前的壮士被酒水呛了,随声答道:“嗯!我家男人有祖传酿酒之法,以山间野粟酿得此酒。因其劲道猛烈而闻名远近,故而作价稍贵一二……” 林一并未在意妇人的话语,而是心念急转。怪不得这酒水入口的味道似曾相熟,原来竟是野粟酒! 犹还记得,在一个夜色山谷之中,有个叫作阿烈的汉子曾经说过,‘此酒为我天魔谷中万年的野粟酿造,酒劲可放到一头斑虎。我等的酒量不过饮得下一坛,而你方才所饮乃是一瓮’…… 不过,这酒的猛烈,与那万年野粟酒相比还是多有不如。而即便是有着熟悉的三成口味与一成的劲道,也殊为不易!当年几如幻境,此时却亲临实地。而前后两者,又有何干系? “掌柜的,来一坛酒!” 有人大步而来,随手将一物丢在草棚后,再又与妇人说笑两句,随即便拎着一坛酒转身离去…… 林一犹在忖思之际,忽而神色一动,禁不住瞥了眼那离去之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空酒坛子,随即转向妇人,诧然答:“你适才所说,作价稍贵一二,该当如何?”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草棚子的后方打量。 此前不曾留意,在各家草棚子后方的不远处,还摆放着一个木笼子,里面关着豢养的家禽小兽,无非是锦鸡、野雁,山羊,等等。 妇人又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掰着手指,分说道:“寻常的酒水,一只锦鸡便可换得。而我家的野粟酒,须作价一头山羊,或三张兽皮,或一把砍刀,或两丈麻布……” 林一抬手打断妇人道:“你所说之物,我一无所有。不知可否使用金银……灵石亦可……哪怕是神石……”他话没说完,已自觉理亏,只得嘴角一咧而收声不语。洪荒不认金银之物,灵石、神石对于凡人来说同样无用。而自己的身上又没有换酒之物,这下麻烦了…… 妇人抬手撩了下鬓角的乱发,带着风霜的粗糙面颊上,早已没了一丝一毫的笑意。她默默盯着林一,彷如在盯着一个坏人。片刻之后,其漠然开口道:“巨峰谷,还没人敢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林一双肩一耸,神色无奈,慢慢放下手中的酒坛子。真是冤枉,我林某人何至于如此? “今日你若不拿出换酒之物,我家阿东不会放过你……”妇人抬手向着对面的山坡,带着几分恫吓的口吻示意道:“三百丈外的大树下,便是我家。只须我呼唤一声,他必将你这个外乡人痛打一顿。骨断筋折,犹未可知!” 林一无语。谁欺负谁啊?林某人明明被你一个妇道人家逼得无言以对,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谁让我嘴馋呢,活该! 妇人见林一不应声,竟是冲出了草棚子,猛然提高嗓门叫道:“诸位父老乡亲,有人抢我的酒……” 林一吓了一跳,忙道:“莫要叫嚷,我给你便是!” 妇人应变极快,转身面向林一,伸手道:“一头山羊,拿来……”她一个寻常的村妇,此时却气势咄咄而掷地有声! 有了纷争,便有人围观。不过转眼的工夫,四下里便聚集了十余人,还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林一咧嘴苦笑,神色玩味。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