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踏进门还没张口,简卓就直言,“你廖叔给我打过电话,我就知道你得来。” 说话时简卓正坐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堆了满满一桌的书啊、电话薄什么的。 简跃闷在心里的一番话,此刻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简跃头都不抬,“先坐,等会再跟你细说。” 等放下了行李坐到父亲对面,简跃才发现这满桌的资料都是亲戚们的联系方式,有些就随手记在旧杂志上,他爸也都没忘誊抄下来。名片大小的联系薄满满当当,全是一年都不知道能见几回面的叔叔伯伯。 简跃看他爸抄抄写写了半天都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干坐了将近半小时,简卓才说了句让他五味杂陈的话,“你跟舒盈摆酒时要记得给他们发请柬,这些叔伯虽然平时不跟我们联系,但你出生时他们都是包过钱的,人情要记得还。这么些人,多多少少得摆上三桌,你长个心,位置给安排的好一点。” “这么久的人情也要还?亏得我找着了肯跟我结婚的姑娘……”简跃本想说句玩笑话,看父亲盯着自己的表情颇为不满,只好默默不说话了。 “你们这一代啊,确实是越来不重视这些了。”简卓又从一本书里翻出了张存折拿给简跃,“这钱我存了好几年了,我也不瞒你,跟你妈离婚时我藏了些私房钱,杂七杂八的存到现在就这么点。这钱啊,你拿去结婚也好,拿去……” 他突然顿住了,沉沉地叹气,又把存折放回了书里,“这钱,还是不该你拿。” 简跃心都在发颤,一双手在桌子底下紧握成拳,“爸,林俊是谁杀的?” 简卓似乎是早预料到儿子会问出这个问题,面色还平静,一张口,又是叹气。他不禁拿手搓了搓脸,再放下手时,眼眶发红,“人是我打死的。” 简跃无言。 “你廖婶当时得了癌症,老廖愁钱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李队进仓库前跟我们说……几个劫匪好收拾,直接打死,把金饰偷拿走几个,就当做是被他们销了赃了。等得了钱,你学琴的费用也就有了。”简卓说,“而且我不瞒你,这事……我们不是头一回干。” “你爸我啊……不是什么伸张正义的好警察。” “当时的情况,进仓库确实冒险,但谁让我们干得本就不是能见人的勾当……唯一不知情的人,就是林俊了。李队一进仓库就冲墙上打了一枪,几个劫匪听见枪响自乱阵脚,一顿乱扫就把弹药都给打完了,我们在角落蛰伏了一阵之后觉着没危险了,就分散着去抓人了。说是抓人,其实就是杀人灭口,巧就巧在,人被我们都杀了,装着赃物的背包却让林俊找着了。” “我们心里都暗暗泄气,老廖也说下次再有机会……可李队却很固执地说一定要把东西拿回去变现,给老廖的媳妇治病。我们三个人,结结实实把林俊吓着了,直接就从怀里抢了劫匪的背包掏了东西揣进兜里,他看我们的表情……没法形容。” “我到现在都记着那场面,李队慢慢悠悠抽着烟,把两个金戒指强塞到林俊手里,不论林俊说什么都一定要他拿,两个人言语不和几次要打起来。我跟老廖心里都没底,眼看局面搞得这么难堪,都不知道怎么收拾。林俊的性格……硬得跟块钢板似得,耿直不阿,抵死不愿意跟我们同流合污。” “时间就这么耗着啊……对讲机里又一阵一阵传来嘈杂的声音,我知道大部队就要到了,再这么下去我们三个都得玩完。老廖拔了枪出来想威吓一下林俊,结果他太不中用,握枪的手抖得跟什么似得,我看不下去,夺了他手里的枪直指向林俊。” “我们的本意真的只是想威逼一下他。” “可李队跟我们放话,不收拾了他,难保将来留有后患。当时我的手就扣在扳机上,做好随时要把子弹打在林俊脚跟前的准备,结果李队突然夺住了我的手,压着我的手指往里扣——枪声响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一抬头,林俊已经倒下去了。” “我租铺的钱,是拿两个金镯子换的……简跃,你爸不是个好人,你爸结交的一帮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廖原本是预备下个月走的,给你吓得,昨晚就收拾东西去了新西兰。我在这乡下过得安安稳稳,从来没想过自首的事,心安理得地当个杀人凶手。” “是命案,都总有沉冤昭雪的一天,这话说的是一点不假。” 简卓说到最后,声音带了些哽咽,又摸了摸他刚誊写好的几张亲戚联系电话,又一次叹气,“你的婚礼,估摸我是去不了了……” 简跃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伸手把这几张纸叠着装进了口袋里,突然很想念舒盈。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 那啥,现在应该没有高三的孩纸还在作死看小说吧……六月一到感觉就要高考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