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昨天说过要让自己“滚蛋”,低着头不敢吭声。 庚武也懒得说她,边扣着衣襟边道:“奶娘刚喂饱,应该就要睡着,你在旁边哄一会儿,我去办点事就回来。” “啊呃~~”床上两只尿了裤子的正在玩脚丫,大早上醒来就不肯睡,一定闹腾到现在。庚武贪爱地看了一眼,避开两个的视线出去了。 大张在胡同口等,看见庚武出来,便把帘子撩开:“大哥来了,约了拉瓦夫妇在半个时辰后,这会儿过去刚刚好。” 南洋商人勤劳朴实,在他们眼里华商总是油滑些,不签商契总是不踏实。但这笔生意庚武却是一定要做的,哪怕折本儿也要做。四年前他梅家设计陷害,几日之间偌大庚家被抄,两个才二十出头的哥哥与老太爷相继而亡,父亲亦在北上服刑过程中逝世,留下一屋子寡妇孤儿。这笔账庚武势必要全盘讨回来。躲去南洋是嚒?叫你在南洋一样渐至衰零。 庚武便应了声:“好。”撩开鸦青色袍摆上了马车,问昨晚上可有打听到梅孝奕消息。 大张低声道:“梅家老大从前天出城后,主仆两个压根就没再回城里过。倒是看见德寿那老头儿拐去了绿锦街,进了家小院。叫个乞丐过去假装扣错门,里头住着两姐妹,听说是庄王府远房外甥的私宅,家里老婆不会生,又善妒,偷养在外头孵崽儿。结果姐姐也不生,就把妹妹也叫去一块儿糊弄。那外甥在庄王府二爷跟前当差,很是得宠,一两个月难得回来一趟。德寿把她姐妹俩遇见,一个有银子两个发-骚,三个人就时常趁那外甥不在的时候鬼混。又怕被那外甥发现了打死,鬼鬼祟祟的,扣了老半天才开门。” 庄王府二爷在军中担任要职,既是他府上外甥,还是亲信,只怕暗里头想巴结的人不少,得罪了可没好果子吃。正好醇济王府因为铎乾和善珠的婚事,这些年也和庄王府不对盘,听说乡下庄园近日还为几片地打过架,这玩儿起来倒是一出难得的好戏。 庚武凝着眉宇听,当下便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 大张应诶,又道:“姐妹两个做贼心虚,经不起吓,再给她点儿甜头哄哄,必然乖乖听由摆布,就不晓得那老东西上不上当。” 庚武勾唇冷笑:“德寿那老畜生想要香火想疯了,找个大夫使点儿银子,说有,必然就信以为真。只要他当了真,叫那老妒妇中计可就轻而易举。”正说着,已到崇盛商行门口,二人便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雪后初晴,大街上行人往来如梭。对街布告墙上贴着大头画像,两个青壮汉子、一名老汉与丰腴妇人。闹山匪呢,听说把宫中老太后的路都劫了,抢了两车的宝贝跑路。 啧,脑袋被驴踢,不想混了。小小一群山贼,连皇帝老子的家当也敢抢。 可不就是,这回抓到要杀头的。听说还虏走一对女人孩子,就不晓得是哪个宫里的娘娘皇子。 嘶,要真是个娘娘……这艳福,就被杀头也值了。 一群人挤眉弄眼、哟嘿讪笑,暗自勾想着那销魂画面。 庚武在阶前听见,脚下步履微滞,回头看,但见并无‘乱党’字眼,猜不出铎乾是否真不质疑,还是也闻出了甚么风声,故作轻描淡写引蛇入瓮。 想了想,又吩咐大张另外放点风声出去,让梅二过得不那么滋润些,怎样也把他梅孝奕逼出来。 清晨的稀薄阳光打照在他清隽面庞上,那五官精致如削,狭长双眸中睇出的却是豺狼狠鸷。本就是为商之人,不是不会玩狠,是没逼到份上。 大张暗自唏嘘。 二人踅上会客厅,与拉瓦夫妇签下商契,庚武便独自往宁富胡同里来。 宁富胡同名副其实,位置处得隐蔽,实则却多是达贵人家的私宅。得宠的大太监们也有,听说还在宅子里豢养男倌女宠,但大伙儿对此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比如陆盏,外面就私传他和梅孝奕。 因着时辰还早,胡同里住的又都是慵懒主户,高墙窄巷内并无甚么人影。风把人袍摆扑簌轻扬,那步履走得稳健,隔夜落雪尚无人清扫,在脚后留下一地持重。抬头看见一道浅碧色倩影窈窕而出,是素玥,手上提着一钵食盒,静悄悄走着。撞见庚武携风凛凛地从对面走来,不由滞了一滞,清丽眼眸中溢出潋滟,隐隐欲言又止。庚武却不等她,直接掠过她走过去了。 素玥便落寞下来,立在路中,淡淡道一句:“我试探过了,她和孩子不在他们手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