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谢则安踢起的剑,看了眼梁捡。见梁捡没说话,谢大郎跃入空地中,与梁捡较量起来。谢大郎口不能言,眼耳却比常人要敏锐得多,他的剑法得了梁捡和谢晖两人的真传,又将他们的长处巧妙融合,竟和梁捡打得不相上下。 梁捡到底已老了,时间一长,气息难免有些不稳。谢大郎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边打边退,最后跃出许远,收了剑。 梁捡说:“你小子还让着我了是吧?” 谢大郎一顿,摇摇头。 梁捡没和他计较,后辈有出息,他比谁都高兴。只可惜谢大郎不能说话,要不然谢家又能出一位名将了。虽说这世道名将不值钱,但对于四面藏险的大庆来说,多一个就多一分保障。 梁捡说:“宁儿也在这?” 谢则安点点头,引梁捡入内。 梁捡见了晏宁公主,单刀直入地问:“宁儿你一向最敬爱你九皇叔,怎么不住在凉州城里?” 晏宁公主一僵,苦笑道:“皇叔已经变了,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还是当年的皇叔。身在皇家,我早该发觉才是的。” 梁捡沉默下来,皇家无父子,何况他们连父子都不是?幸亏还有一个恭王,要不然晏宁兄妹毫无依恃,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他说道:“皇室之中,你们六皇叔是可信的。我与三郎祖父看着他长大,对他的心性也算了解,你和陛下若真的有什么事儿,大可和你们六皇叔商量商量。” 晏宁公主想到赵英临去前经常召见恭王和端王。 这两个人看起来是两个极端,恭王是诸王之中最有野心的,端王却是诸王之中最无欲无求的。如今看来,摆足了野心的人反倒坦荡磊落,无欲无求的人却藏掖着颇多心思。 人心果然是世间最难把握的东西。 晏宁公主低叹一声。 梁捡说:“别担心,这次回来后我不走了,我来看看你九皇叔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小小的县衙渐渐热闹起来。这并不需要谢则安多操心,他组织棉农收完棉,又派人教授妇女怎么加工。 忙碌到九月底,许多人家中都备上了棉衣和棉被。 谢则安在外巡视时还收到了棉农送来的棉花蜜,这东西香甜可口,又有营养。他尝了尝,觉得很不错,立刻叫人去那棉农家瞧瞧,看能不能取取经,积攒点养蜂经验。 这年头的食物来源还是太单调了些,有钱人倒无妨,想吃什么都容易,普通人还是连盐、糖、油这些基础的东西都吃不起,更别说鸡鸭鱼肉了。谢则安有挺多想法,但贪多嚼不烂,只能先把最要紧的温饱问题解决完再说。 他毕竟是个新手,虽然在任上做得不算差,但也不能太自负,路得一步步走。想自己捞钱自己简单,想带着大伙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可不容易啊。 谢则安带着棉花蜜回到县衙,准备迎接他到凉州后的第一个冬天。 凉州城的人见识了“棉花”这种好东西,它看着又白又轻,穿上之后却暖和得很。西北的冬天冷得要命,有了它之后却再也不怕,那刮面而来的北方变成了纸老虎,光有吼声,再也冻不着人。不知是哪里起的头,街头巷尾的小孩都唱了起来:“花开不为人赞美,花放不求谁闻香。只是献花送温暖,只是用花作衣裳。” 这童谣朗朗上口,棉花的好处也不胫而走,传遍了凉州内外。田岭县原本不算富裕,这年冬天田岭县的人入城后竟都出手阔绰,置办了许多东西,旁人问起来,都直夸新县令的好。 凉州城临近西夏,本就有不少西夏人越境过来探听消息,听说了这东西,悄悄买了批回去,献进了西夏皇宫。西夏皇帝年纪虽小,却不是个不晓事的人,一看到这东西就忧心起来。向大庆朝廷俯首称臣是权宜之计,谁愿意卑躬屈膝一辈子?可要是大庆那边越来越富足,西夏这边人心迟早会散的。 西夏皇帝说:“我们也要种这棉花,那边有的东西,我们决不能没有!”他在殿内来回踱步半天,吩咐下去,“把都城的富商都请进来,就说我设宴款待他们。”这些富商虽然滑不溜秋,遇事却最有办法,只要许以重利,没什么他们做不到的。 第一场雪最先降临在西北,有人欢喜有人愁。 赵崇昭很快收到晏宁公主让人送回京城的“棉被”和“棉衣”,虽然宫中有更好的东西,赵崇昭还是欢欢喜喜地叫人把它们换上。等打开晏宁公主的信看完,赵崇昭心里又酸溜溜的。 谢则安和晏宁公主被人夸赞的事他都知道,毕竟他的眼睛经常盯着那边。妹妹和妹夫相处和睦,他本该替他们高兴才是,可看着妹妹在信中写他们在院中架着一个铁架子、串着肉围在一起烤,刷上又香又甜的棉花蜜,不由暗恨自己不在那边,不能和他们在一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