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野的目光落在她茶杯上。 “怎么?” “别浪费水。”彭野说。 “忘了这儿是西北。” “哪儿都一样。” 他嗓音很有磁性,说话音色极低,像低音提琴; 她想,他和女人做爱时发出的声音,一定不可比拟。 程迦没来由地笑了笑,把洗筷子的杯子推给他:“不浪费。” 彭野并未在意,直接说正事儿:“关于昨天的事,当时我问你有没有……” 程迦打断:“你对这儿熟吧?” 彭野皱了一下眉,答:“算是。” “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 “看你喜欢哪种口味。”他没什么表情。 “重的。”程迦又说,“什么有特色推荐什么。” “都有特色。”他说。 程迦冷淡地“哦”一声。 彭野:“你说白天没有在客栈看到可疑人物,但……” “‘都有特色’,‘随便’……”程迦说,“你看到的可疑人物长什么样儿?随便什么样儿。” 彭野盯着她看,眼睛黑漆漆的,静而沉。 他紧闭着唇,明知道她是故意找事儿,最终还是一样一样列举:“糌杷,酥油茶,血肠,奶渣,面疙瘩,奶酪。” “你背菜单?”程迦随手把桌上的菜单拿来,一张白纸蒙一层硬塑料纸就是了,搁在手上有些油腻。 彭野:“本地的店,做的都是本地人吃的东西,对外面的人来说,当然都是特色。” “也对……本地人……你是哪儿的?” 他还没能从她那儿问出点儿什么,她倒反攻了。 “你应该是外地人。你们队每个人口音都不一样。你家哪儿的?” “西安。”彭野说。 西北男人,有意思。 “你普通话说得挺好听。”见他不搭话,程迦问,“吃早餐没?” 彭野顿了一秒,答:“吃了。” “那就是没吃,我请你。” 彭野说:“我有求于你,我请你。” 程迦说不出他是深谙谈判技巧,还是想和她划清界限。 她觑一眼他的个头:“……食量应该挺大……老板娘!……一份糌粑,一壶酥油茶,两份面疙瘩,一份奶酪,一份……” 彭野说:“足够了。” 程迦说:“……酥酪糕,一盘烤羊肉,一盘蒸牛舌。” 老板娘问:“你能吃牛舌?” “能啊。” “好的,很快上菜。” 彭野微眯着眼,打量程迦,那股子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又出来了; 程迦:“又怎么了?” “浪费。”他回答极其简短,仿佛除了正事外和她多说一个字就会死。 程迦印象里,说“浪费”的男人大都小气,斤斤计较,抠门忸怩又作态; 彭野却给她一种截然相反的印象:极沉的男低音,隐忍而有底气,微微皱着眉,像七八十年代做训导的老兵。 程迦说:“本地特色,我都想尝尝,不然把你那几个兄弟叫来。” 彭野自然不会叫他们,且他的兴趣不在吃饭上,他的关注点只有一个。 他问:“昨天为什么说谎……” “我给你照张相吧……” 两人同时开口,彭野眉一皱,别过头去,因为程迦手中的相机抬了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转回头。而程迦虽然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但在照相这件事上,她自认自己很少强迫,她准备收起相机,可是…… 她看看屏幕上的画面,又看看眼前的彭野—— 他扭着头,脖子上绷着筋络,连着锁骨,线条流畅,肌理分明。 程迦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