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县时的那件青面夹袍子,就在路边的凉亭里站着。 若非齐如意拽着衣袖说,二奶奶,快瞧,快瞧,二爷来接咱们了,锦棠还真注意不到一个人站在凉亭里,孤孤单单的陈淮安。 一个冬天,他瘦了许多,古铜色的面庞,也比原来少了几分草莽,多了几分书生气。 齐如意在陈淮安面前,如今胆子倒是大了许多。瞧他人高马大的样子上了马车,还甜甜儿叫了一声二爷。 这马车,两个人坐着足够宽展,可要三个人坐,就显得有些窄了。 锦棠穿着茜红色的绵纱小袄儿,长裙洒腿裤,乌油油的头发总绾着低髻,背椅着轿箱,见陈淮安上来,便笑着问道:“我要的铺子你可替我租好了?” 陈淮安立刻道:“非但租好了,也已收拾齐备,如今就等着你和你的酒了。” 锦棠要在京城卖酒,自然就需要一间好门店。 门店是她自己选的,就在皇城之外不远,御街西侧,太仆寺的隔壁。 太仆寺,是主管给皇家养马,调度厩牧、辇舆,调度皇帝,公主后妃们出行时所用的车辆,马匹的。 不过,太仆寺掌管马匹调度,衙内当然不养马。 但是,太仆寺衙里有整个京城最好吃的酥酪,是专供给宫里的嫔妃们食用的。 像锦棠租的这样一间店铺,因靠近皇城,一年光租金就得一万两银子。 陈淮安不知道她为何要租这样一间租金昂贵到叫人乍舌的店子,眼看半年不曾见面,有意跟她多聊上两句,偏齐如意小刀上插着牙儿苹果凑了过来:“爷要不要吃上一块?” 陈淮安看了眼齐如意,接过苹果递给了锦棠,然后侧眸,悄声道:“如意,快下去。” 齐如意立刻一笑,悄声道:“好呐。” 她先是把削好,切好的苹果全放到了轿箱上,这才唤停车夫,下车去了。 锦棠拿刀叨着一牙子苹果,才要往嘴里送,陈淮安一把抓了过来:“你就不怕刀子扎了嘴?” 锦棠扬起脸来,闷憨憨的笑着,将刀子搁到了轿箱上。 重生回来将近三年了,自从两年前锦棠开始东奔西跑,俩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锦棠难得见陈淮安如今日这般,也不说话,也不嬉皮笑脸,盘着腿,就那么坐着,直勾勾的望着她。 “从朝奉郎家的二少爷成了次辅家的三少爷,你如今在京城,当是很威风的吧。”锦棠揉着发酸的腰肢,扬着脖子,坐车太久,累的慌。 陈淮安笑了笑,未语,只道:“坐的久了,腰困吧,过来,我替你揉揉。” 锦棠白了他一眼。 她还记得,半年前他要走,好死赖活的,非得要伺候她一回。不过确实,他裤子打的是死结,若非死结,必定要叫她给咬开的。 陈淮安又岂能不知锦棠心里所想,摊开双手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就真的只替你揉腰而已。” 锦棠于是抱了只软枕,伸的平平展展,趴到了车上。 要说陈淮安一双劲手,揉腰捶背的,也是真真儿的舒服。 * 就算在弱水河畔,葛青章曾那般的苦口婆心,拿农夫为喻,让陈淮安放手,支持锦棠经商,卖酒,但陈淮安的骨子里,依旧是反对锦棠出门行商的。 她上辈子好歹还曾丰盈过,身体养的好的时候,肢丰体满,捏着甭提有多舒服了。 当然,心思也单纯,平日里没事儿呆在家里绣绣花儿,烧几个只有她才能烧出来的好菜,他每每下朝,奔命一样都要奔回家。 听她唠叨几句,挖苦几句,骂上几句,再吃着她做的菜,心里甭提有多舒畅了。 而这辈子,她自打一睁开眼睛就忙碌个不停。 葛牙妹过的似乎一直都很舒心,不用说,那全是锦棠替她争来的。 而如今,锦堂香遍卖整个陕西行省,按理来说,银子也够用了。陈淮安不知道锦棠如此辛苦的奔命,赚钱,为的究竟是什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