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裴喻寒。 可他不是出远门,人不在淮州吗?为何此刻他会出现在裴府,还是她的房间? 叶香偶挪动脚尖,小心翼翼捱至榻边,就见裴喻寒睡得甚是沉酣,歪侧着头,窗外几缕月色在他脸庞上映出银滢光泽,他肌肤本就白皙,如此更晶莹剔透,似雪一般快融了开,那浓俊的眉头又在微微颦着,显得格外孩子气。 你说大晚上平白冒出个人就算了,再平白冒出个裴喻寒,可不更叫人心惊肉跳了,叶香偶恢复镇定后,略一思付,决定开口唤醒他:“裴喻寒,裴喻寒。” 裴喻寒没反应,她只好又伸手推了推,最后裴喻寒总算睁开眼睛,老实说,他没睡醒时的样子挺可爱的,眼神有些无辜迷离,像是吃醉了酒一样,连睫毛也柔柔软软的,宛然被秋水打湿般,真是长极了。 他伸手揉下额角,看了她一眼:“你回来了。” 叶香偶有些愣神,听他这么说,倒仿佛他是专门在这里等她一样,嗓音里充满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要至少去两个月吗?” “提前回来了。”他不冷不淡地回答,慢慢坐起身。 叶香偶发觉他似乎很累的样子,面带尘色,眼睑下有浓重的青影,眉宇间更似夹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憔悴。 “提、提前了啊……”叶香偶嘴里呢喃念着,很快追问,“那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先前也没听大管家说收到书信了啊。”末了,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忍不住小声嘟囔,“大晚上的突然出现,简直吓死人了……” “半个时辰前。”裴喻寒显然不愿多作解释,将目光转到她脸上,“你到哪儿去了?” “我……”叶香偶心虚,讲话有点打磕巴:“今晚过节……所、所以就在园子四处……随便逛了逛……” 她一边回答,一边转着乌黑眼珠,不敢接触他的视线,好在裴喻寒并未追问,只道:“吃了没有?” 叶香偶乖乖颔首。 裴喻寒不说话。 叶香偶奇怪他为何会在自己的房里,但由于那俊庞在月照下显得愈发冷漠清寒,哪儿敢开口,又想他这次毫无预兆地回来,先前还经一段车马劳顿,主动说道:“你累了吧,我去叫大管家来吧……” 裴喻寒突然启唇:“想不想放烟花?” “烟花?”叶香偶愣了几瞬,随后还当是自己听错了,那表情登时由不可思议转为无限惊喜,她从小到大,顶多就见过别人放烟花,毕竟那是有钱人才放得起的奢靡之物,贫民百姓小门小户,通常只有远远观望的份儿。现在裴喻寒说要带她放烟花,她恨不能手舞足蹈,自然不假思索地答出一个字:“想!” 她兴奋时,眼睛熠熠生辉,宛如堆着翡珠华宝一般,连带周围都似被耀亮起来,当她开心地望向他,裴喻寒却偏过脸,淡淡道:“你多添件衣服,咱们去河畔放。” 节日里放烟花,为防走水,官府有明确的划分区域,只限定沿河一带放燃。遂叶香偶随裴喻寒乘着马车出来,还带了大管家等一众家仆。 “砰——”一束烟花破空爆绽,将夜空装扮得美轮美奂,宛如瞬间变成晴天白昼。 大伙儿你点一盏,我点一盏,玩得不亦乐乎,其后更是放起鞭炮,噼里啪啦响起一大串,就像锅碗瓢盘齐刷刷摔翻了一般,真个热闹有趣,引来不少行人到河畔驻足观望。 叶香偶一面捂着耳朵,一面仰头注视天空,一簇簇烟花多得令人目不暇接,使她眼底也盛满了这些五彩斑斓,蓦地,大管家又放出一个大大的烟花,她一时激动得跳脚,活似只小兔子,指着天际向周围人叫嚷:“啊,快看那个!快看那个!好美啊!” 她跟众人说完,又去瞧裴喻寒,原以为他也在看烟花,不料这一调头,竟与他目光撞个正着,裴喻寒离她七八步的距离,在火光明灭间,他的脸容显得变幻不定。 叶香偶大概没料到他在看着自己,有些意外,眯起眼睛,莫名想把那神情瞧清楚,但此际大管家笑呵呵地跑上前:“表姑娘,这个烟花你来放吧。” “好啊好啊!”先前她光顾着瞧,还没来得及亲自放一把呢。 在大管家的指引下,她将竖在地上的花筒点燃,然后快速跑到一旁,岂料花筒发出“砰”地一声震响,简直有山崩地裂之势,吓得叶香偶“啊啊”大叫两声,恰好那时离得裴喻寒近,一头就闷进他怀里。 他衣襟处散着淡淡好闻的冷梅香息,只觉幽华摄人,宛然高处不胜寒,叶香偶紧紧抱着他,一颗心在惊吓中咚咚地跳,待稍后有所平息,她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顿如冷水当头灌下,把不住的颤栗。 他一向不喜人动手动脚,上回揪袖子就惹得他满脸嫌厌,这次抱着他……他、他该更生气了吧?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