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我身不由己了两辈子, 最后终于有选择权了? 我贪恋地看向幼年的“我”, 发觉他正在一点点长大。玩耍, 读书, 学骑射,逐渐由稚嫩的孩童到懵懂的少年。画面不断转换着, 终于有一天, “我”被加封为“黎王”,穿着崭新的亲王服站在华光殿中, 抬头仰望着父皇。父皇则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我。那时我便在想:“父皇他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问仙女姐姐:“我是死了吗?这怎么跟跑马灯一样全是回溯的场景?” 仙女姐姐不置可否,只淡淡地又问了我一遍:“你想去往哪里?你该走了。” 我又问:“我若想活着, 该选择哪一边?” 仙女姐姐挥了挥衣袖, 两个世界突然猝不及防地破碎了一个。我看见我的“前世”如同被砸碎的一面水镜, 记忆的片段支离破碎地漂浮在空中。我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只得扭头看向现代的世界。 现代的“我”仍旧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眼镜片上反射着“全剧终”那三个大字,眉头慢慢蹙起,最后突然莫名地流下了一行泪。 我苦涩一笑, 觉得自己过得真是荒唐极了。我在这剧本一样的人生里渡过了这么些个年头, 失去过, 拥有过, 拼搏过, 也绝望过, 到头来却依旧是个过客。不,应当说是“不速之客”,我确确实实不属于这世间。我的所有“活过”,最后竟是一场虚妄吗? 那钟伯琛呢?我跟他之间,也只是一场梦? 我耿耿于怀,不忍割舍,向“岑越”道了句“后会无期”,毅然决然地背光而行,走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前世”。 死了便死了吧,我不想承认这么多刻骨铭心的岁月全是假的。算我自欺欺人也好,可悲至极也罢,我都认了。我遇见过那么多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以就此化为泡影。我明白,一旦我选择回到现代的世界,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可能会忘却所有的一切,甚至忘掉钟伯琛。又或者说,无关遗忘,只是一切重回正轨,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与钟伯琛不曾相爱,不曾相守,中间隔着无法跨越的千年,比陌生人还不如。 不可以。 仙女姐姐一直在我背后凝视着我,我虽然没回头,但能感受到她的视线。我不知她是不是在为我难过,只觉得那目光带着浓浓的温柔。待我想要回过头去感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时,愕然发现她已经消失了,连带着通往现代世界的渠道。我脚下一空,身子向后摇晃了一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待我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周遭突然变成了光亮的世界。仿佛是那些碎片被拼起来了。 我环顾四周,认出这里应当是鸿濛城中某个街道。周围的小摊和铺子都有点眼熟,只是街道上擦肩接踵的人们全变成了静止的,保持着一个个不同的动作,如同凝固的陶俑略带滑稽地站在地上。我格格不入地走在街上,心里突然有了些许奇怪的冲动,驱使我快步跑了起来。我穿过人群,跑过小巷,最后停在了一个酒楼的后街中。 如我所料,我看见有一人,身着满是补丁的布衣,抱着酒壶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继而又干笑了几声,仰头灌下半壶的酒。 是钟伯琛,少年时期的钟伯琛,落魄得如同小叫花子。他是这世间中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鲜活的。是冥冥之中,还是上天给我的最后一次机遇?我不知,只是我必须要做一件事。 我走了过去,站在钟伯琛的面前。那时的他应当只有十六七岁,俊朗的容颜多了些许的桀骜不驯以及玩世不恭。尚未被官场打磨彻底,依旧留着棱角在与这世事闹别扭。他抬头望向我,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转瞬又晦暗了。我将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递向他: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