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不日班师回朝。此战大获全胜。大理寺卿风光大葬, 算是可以瞑目了。朝中忙着歌颂我抓出了这么些个“蛀虫”, 然而我却轻松不起来。 我明白, 这只是一个开始。整个朝廷从根里腐朽了, 我仅仅拔掉几根歪树杈, 并不能彻底改变什么。更何况广淄那边依旧是个烂摊子,也不知工部治水治得如何。 我坐在御书房里, 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我拿过纸笔, 慢慢地写起了剧本。我久违地找回了当编剧的感觉,将所经历的人、事、物一一书写着。我的笔似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再不受我这烂编剧所控制。冥冥之中, 好像真的有一双手在翻云覆雨,摆弄着芸芸众生, 写尽悲欢离合。不是我, 不是神, 亦不是漫漫游魂。而是这世间百态自成一体, 俗世沧桑,荣枯冷暖,任花开花谢,草青草黄, 一切因果兀自轮转。直到红茶在外头打了三声早鸣, 声音尖锐还有点破音。我把纸张敛了敛, 唤来陆久安, 让他去订成册子。 我转身推开窗户,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浑沌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还似曾经的那位傻皇子一样,傻笑一声面对一切的不如意。然而我笑不出来,脸皮扯着生疼。眼睛一闭便满是大理寺卿鲜血淋漓的模样。 我叹息,正准备吟首诗抒发一下内心忧愁,忽然一个黑影砸了过来。我大骇:“有刺客!”然后伸手一挡。 我抓了一手的毛,低头一看,原来是红茶。我正对这“坠鸡”匪夷所思,又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只见红薯甩着舌头,龇牙咧嘴地扑向红茶。红茶慌忙起飞,踩着我的脑袋飞进了屋子。 红茶绕着御书房的房梁来回盘旋,好好一只公鸡,硬生生逼出了鸟类的天性。红薯也不知怎的了,跟吃了枪药似的,谁劝都不好使,非要跟红茶拼命。红茶被红薯追得屎尿齐下,羽毛飘飞,红薯撞倒两个瓷花瓶,一通狂吠。我左右拉架,奈何这俩全听不懂人话。 红茶终于飞累了,直愣愣地掉了下来。就在它马上要命丧红薯之口时,我一手一只把他俩给提住了,好生相劝道:“你们这是怎的了?你们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吗?作为全皇宫唯一有名字的狗,和全皇宫唯一活过春节的鸡,你们要对自己的行为举止负责。来,握手言和吧...” 然而狗爪子跟鸡爪子相接的一瞬间,立马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我慌忙又把他俩给分开了,细细一看,只见红薯的脑袋上破了个豁。我说嘛,我们花狗红薯一向老实沉稳,看来是红茶挑衅在先。 于是本着公平公正,我把红茶按在地上,让红薯咬他一口泄愤。然而红薯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鸡脑袋直接给叼下来。我连忙扒拉开红薯。红薯发出一声委屈的哼唧,眼泪汪汪地蹭我的裤腿,让我给他做主。 作为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我无法,大脑一抽抓起红茶放在嘴边:“你看着,我咬他,我给你报仇了昂...” 就在这时,大侄子突然跑了进来:“五呼。红酥跟红嚓打起来惹...” 然后便看见我咬了下鸡脖子,还吐了口鸡毛。 当天下午,嘉明殿里又来了道士。宫里皆传我被黄皮子附身了... 所以当钟伯琛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我被众人捆在树上惨嚎着,脑门上贴了张符纸,一老道士拿着木剑比比划划,“呔”地一声... 被钟伯琛一脚给踹了出去。 老道士差点去见了之前那位被罚了一百归西棍的前辈。我被成功地解救了下来,第一件事则是把满宫乱吵吵的大侄子逮过来打屁股,罚他一礼拜不许吃点心。岑蛮“认罪服法”,并把红茶和红薯赶紧藏了起来,防止我这“黄皮子”半夜偷鸡吃。 我是有口说不清,气得直哼哼。钟伯琛当然得替他家殿下讨回公道。于是我裹在被窝里听钟大丞相这么教训的宫人: “你们也知道,殿下他时不时地会神志不清。关屋里安抚一阵子便好,怎么能如此兴师动众,有损皇家颜面!”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