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捧着纱布药罐,打下手的和尚看着不吭一声,脸上还极为淡定的萧弘,不禁肃然起劲,眼露佩服。 可同时,也忍不住一声唏嘘,就这样还敢登明心梯,这得多大的执念才忍得了这般痛苦。 昏暗的烛光之下,萧弘看着主持智禅大师拿着剪刀将袜子剪开,只留下黏住伤口的那部分。然后接过一碗水,说:“施主暂且忍着一些。” 话音刚落,他掬起碗里的水洒到伤口粘连之处,顿时一股酸爽的疼痛袭来,萧弘闷哼了一声,一把抓住床柜边沿,哆嗦地问:“你,你撒了什么东西上去,痛死我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踢一脚,可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动弹不得。 “盐水罢了,软了伤口,将袜子揭下才好上药,施主且忍耐。”智禅大师道。 所谓伤口上撒盐,疼上加疼,萧弘眼角含泪,有苦说不出,“行,行吧,那你轻点儿。”说完不放心又补充一句,“是不是这里太暗了,你看得清吗?师傅们,咱们再点两根蜡烛行不?” 寺庙建的那么雄壮,就别省两根蜡烛钱了呀!他心中感叹一声,造孽哟! 智禅大师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禁微微一哂,心里也有些好奇。 明心梯虽高,可石阶铺路,登山并不困难。只要有恒心,废点时间和精力,就是弱女子也能登上。 每年登明心梯的人不计其数,可往往都是些心有苦怨不甘,烦愁萦绕难解之人。 然而像萧弘这么矛盾的却是少见。 要说他就是肿着脚趾都要咬牙上山,必然是执念入心,隐忍深重的性子。 可到了眼前才发现,这少年活泼跳脱,不像是钻了牛角尖需要开解的那种。 所以这位究竟为什么带着伤登明心梯? 盐水软化了伤口,再分离袜子布料就容易许多,很快便能揭下。智禅大师拿起剪刀将他的脚趾甲给剪去,接着清理干净伤口,敷上草药,绑上纱布,动作虽缓,可有条不紊,似乎见惯了这种伤。 萧弘打量着这位名扬京城的大禅师,总觉得这张爬满褶皱的脸,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和尚,半分得道高僧的架子也没有。 就是抬眸安慰萧弘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沉静安和体现了几分不俗。 “听说大师可窥探天机,可解世人劫难,是不是啊?” 智禅大师他摇头道:“此乃我佛之能,老衲也过凡夫俗子,血肉之躯,怎有这般神通广大,施主廖赞了。 ” “我来的时候,一个车夫告诉我是您为他卜了一挂,指点他避开苦难,他对大师推崇之极,可不像说谎的样子。” 智禅大师笑起来,“施主走过明心梯,敢问沿途风景可好?世间烦恼,当时无解,可将来回看,却也只是人生中一浪,区别只在于心境二字。登高远望,自然开阔,犯愁自消,何须老衲多言?” 明心梯这山路幽静蜿蜒,沿路树木参天,有鸟鸣虫叫伴随,是一条贴近自然,远离喧嚣,遗世独立的道路。 山路够长够高,一个半时辰的攀爬结束,定是气喘吁吁,汗湿夹背,此时豁然遇见山门,回头再看不免让人产生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大自然的神奇魔力,有很多人根本无需智禅大师的开解,便已经能够提了心境。 很多事情换一种心情和想法,矛盾就能迎刃而解,若是再经过禅师点化,便能脱胎换骨下山,此堪称神奇。 萧弘想想还挺有道理,不禁摸着下巴点点头。 既然这位智禅大师不是那么神,那他是不是可以请求帮忙补个姻缘的下下签? 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应该不用扔银票吧? “施主已过明心梯,敢问心事可了?”智禅大师不明所以,还是温和地问。 萧弘立刻摇头,他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才会显得不那么刻意。 见萧弘犹豫,智禅大师也不着急,便起身道:“施主的脚怕是暂时无法走动,得在山上住个几日,可以慢慢想,老衲随时恭候。今日劳累,便早些歇息吧。” 萧弘直起身体微微弯了弯,“多谢大师。” 指禅大师双手合十,还了一个礼,不过待离去的时候,他眼睛余光一瞥,发现萧弘腰上悬挂的玉佩已经翻了个面过来,隐约刻着一个“英”字。 第二日清晨,京城百姓们带着惶恐和好奇看着街头巷尾出现的大批禁军,他们拿着画像正沿街逐巷地搜寻着,众人以为抓得是逃犯,没想到却是大皇子! 大皇子不见了!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