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纪氏气数已尽,不差也一夜半日的工夫。”殷崇旭低缓道,“纪冥罪孽深重,自打我们出兵以来定是日日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我就是要见他这样!”殷崇旭目露厌恶之色,“大周将士围住梁都,今夜的纪冥,怕是更难将息了吧…这苟延残喘的一夜,只会让梁*士更加绝望,明日攻城,定是不堪一击!” 后头的将领听殷崇旭所言,相互对视着不住点头,吴佐细细想着也是觉得有些道理,恭敬道:“属下蠢钝,殷都统说的极是。” 殷崇旭挥散众人,独自矗立在营帐外,遥望着单薄的梁都,眼前满是明日大战的壮烈景象。 ——“纪冥…”殷崇旭口中低声道,“谁又何曾想过,攻进梁都取你性命的,会是我殷崇旭?” 殷崇旭从怀里摸出岳蘅赠予他和穆蓉大婚的那块金锁片,抚摸着上头的“安乐”二字怎么也不舍放手,“纪冥,你攻入沧州害了阿蘅全家,岳家满门深仇,却是我替阿蘅得报,这份情义,阿蘅该感激我一生吧…” 殷崇旭瞥了眼城楼上警觉巡视的军士身影,嘴角幽幽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该谢谢你,若非是你,又怎么会有我殷崇旭的今天。”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殷崇旭微蹙眉头,将手里的金锁片塞回怀里贴身收好,别着手傲然望向不远处的梁都城楼。 ——“大少爷!” 身后来人是殷家堡的亲卫丁宁,也是殷崇旭的亲信,丁宁见殷崇旭没有应自己,又匆匆凑近几步,机敏的眸子环视了下四周,见无人看着,从袖口里摸出一封盖着殷家印鉴的信函递到殷崇旭手边,压低声音道:“大少爷,绥城堡主的密信,嘱咐说——阅后即焚!” “爹的信?”殷崇旭前后翻了翻,指尖摸向赤红的印鉴,心里泛起疑虑。 丁宁懂事的退后了半丈之远,殷崇旭拆开密信,掸开就着皎洁的月色细细看去——“吾儿崇旭,依照父命谨遵,入梁都之日,先取传国玉玺藏之;灭梁捷报,切勿即时送达徽城,切记押后再报!切记!切记!” 殷崇旭反复看了好几遍,每一字都深入脑中可以背下——“传国玉玺…灭梁捷报押后再报…切记…切记!” 殷崇旭抬头望着明月,刚刚还皎洁的月色已经藏入密云,暮色骤然黑暗,难见五指。殷崇旭手心揉紧信函,一个使力薄薄的纸片已经碎裂成沫,殷崇旭猛的挥洒开来,细密的纸屑向雪花一样随着夜风散到了各处。 丁宁见状,疾步走近殷崇旭,俯首道:“堡主有何吩咐?有什么是需要属下去做的?” “爹说…”殷崇旭欲言又止,眉心不住的颤动着,吞咽着喉咙走开几步道,“你先退下,让我一个人想想…好好想想…” 丁宁见刚刚还笃定沉稳的殷崇旭忽然有些错乱之色,心知殷坤的来信定是说了些什么,丁宁知趣的远远走开,留下殷崇旭独自锁眉不语。 ——“爹…”殷崇旭重重的喘着气,“你是要儿子做什么?做什么?扣住传国玉玺,秘而不报梁都大捷…这一条一条…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爹要把殷家堡置于何地…爹究竟要崇旭怎么做!” 殷崇旭心口忽觉喘不上气的沉闷,掌心摸进怀里,触到的却是柴昭亲赐给自己的虎符。殷崇旭艰难的掏出虎符——这块满是暗纹雕花的黑色石头,那盘踞的纹路,像是泽天大殿满目的龙纹,又像是缠绕惑人的藤萝,乱了每一个人的心智。 殷崇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块虎符——那还是在岳蘅的手上… ——“大哥有所不知,执虎符者,可号令三军,若是主帅暂有不便,虎符所托之人也可行此号令。上下将领军士,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 手掌心里的虎符似有千钧之重,凝视着的这块物件,像是有无尽的魔力一般,殷崇旭本不想再看,可它就这样稳稳的躺在自己手心里,自己只需紧紧握住,便是无人可以夺去。 ——“阿蘅从未见过…像大哥这样憨直的人。待家人待旁人都是一样的仁厚。” “阿蘅…”殷崇旭咬紧下唇,急促的从怀里又摸出那块深藏数载的金锁片,紧紧的攥在手心像是怕被人夺走,“阿蘅…大哥在你眼里,从来…永远…都不会改变。” 左右手的重量压坠着殷崇旭坚实的身体,像是要把这个男人拽进无底的深渊,碾踏致死。殷崇旭想甩开惑人的虎符,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