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就知道惹他不高兴了,但若真的放任烧毁,又实在可惜,等于那拉氏最后一点痕迹也被抹去。 她忖度了一会儿道:“万岁爷不是想与翊坤宫娘娘恩断情绝么?不如叫人将这幅画交还到娘娘手中,如此,她必然懂得万岁爷的心意,也会羞愧自省的。” 这还像句人话,乾隆淡淡道:“那便依你罢。” 左右他是不想再看到了,让那拉氏自个儿追思过往去。 郁宛摸了摸鬓边冷汗,凑趣道:“万岁爷,怎么里头不见臣妾的?” 乾隆一副看傻子似地看着她,“谁叫你进宫太晚,郎世宁都病得老态龙钟了,朕再忍心还劳烦他?” 郁宛豁然记起,先前在宝月楼的时候曾叫吴惟庸绘了几幅画像,忙让王进保找出来,一张是半侧影,一张是大合照。 郁宛埋怨道:“也忒不用心了些。” 乾隆发觉这人纯粹是鱼的记忆,浑忘了那年是她刚生产完,胖得不肯见人,才故意让画师稍加修饰的;至于后张则是因为忙着应付回疆,又得接待阿里和卓等人,自然只能匆匆应付了事。 永远别跟女人讲理,她们心里只有自个儿有理。乾隆深谙此道,遂闲闲说道:“那不如叫吴惟庸来再做一副,正好这会子得空。” 郁宛欣然答应,叫春泥将阿木尔抱来,好绘个全家福。 她如今是贵妃,吴惟庸自然更不敢怠慢,加之画技亦有长进,便赌咒发誓,这回定会大展所长,把郁宛画得跟天仙一般。 郁宛抚着脸道:“也不必,你如实描摹就是了。” 吴惟庸心里打鼓,这个如实该怎么把握度呢?譬如鱼尾纹、法令纹等等,是加还是不加? 最后他想了个主意,用易掉色的颜料修饰几笔,到时候请皇帝过目后,若觉得尚可就补上,若有碍观瞻就再去掉,如此两边都不得罪,甚好甚好。 阿木尔对画画没什么兴趣,要她一动不动坐上几个时辰更是要命,好不容易在绢布上留了颗头,便借口如厕匆匆离开了。 郁宛拿她没办法,只能请吴惟庸多见谅,好在当画师的都有非凡的想象力,吴惟庸已然牢记十公主那身衣裳,补上手脚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等大功告成,郁宛在日光下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不满意,唯一的意见是吴惟庸把乾隆画得太年轻了些,看上去简直跟她岁数相仿,她原以为多少会有点老夫少妻感的。 但考虑到乾隆那小肚鸡肠的气量,郁宛很聪明地没有提出,就当是古代版美图秀秀罢,反正五官也还是那个模样并未走形,只磨了磨皮而已。 剩下的就是郁宛的私房照了,皇帝本想让她歇歇等午后再画,奈何郁宛精力充沛,根本不觉得有休息的必要,只让春泥端了些点心和热茶来——是给吴惟庸用的,她都不休息,这位更不能休息。 郁宛摆了个爱神阿芙洛狄忒的姿势,非常端庄而诱惑,用现在的话该叫纯欲风。 她半眯不眯看着对面万岁爷,简直像有意无意地勾引,奈何挑选的场合不对,乾隆只想把她歪掉的脸给拨正——抽筋了不曾? 他却也没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在一旁打量,郁宛还故意问他,“您怎么不走?” 乾隆笑道:“爱妃雪肤花貌,艳色非凡,自当让人目不转睛。” 郁宛心中得意,嘴上却道:“您也就这会子说得好听,等宫里再添几位妹妹,保准就西风压倒东风了。” 乾隆颔首,“原来你已听说。” 郁宛有什么不知的,选秀是定制,距离上次新人进来,差不多又隔了三年——上回本来也没留下几个,惇嫔自取灭亡,福常在宁常在更是一直在坐冷板凳,除了皇贵妃新添了位阿哥,并未其他子嗣降生,即便太后也是乐意多多益善的。 如今魏佳氏坐月子,郁宛少不得还得帮忙打理,她心里虽不至于嫉妒,却也难免有那么点微微的酸,到底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但她还是尽量整理好情绪,装作无意的道:“万岁爷都相中了哪几家的秀女?” 乾隆闲闲道:“旁的也就罢了,总督爱必达特为上书,道其家有一女,生得月貌花颜,诗书礼乐无一不通,哪怕在世家里头也算难得。” 郁宛觉得这名字分外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耳朵,是了,前日和众嫔妃到慈宁宫请安时,太后顺嘴提了几句。 郁宛神色微微发僵,“万岁爷所说,莫非是钮祜禄家的千金?” 若寻常秀女也就罢了,这位可不是简单的勋贵,她出身满军上三旗,且是康熙朝孝昭仁皇后的亲侄孙女,遏必隆是她曾祖父,哪怕在本朝,钮祜禄一家的势力亦未衰弱,她父亲先后担任过河道总督、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