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看着她这副模样倒觉好笑,“省省吧, 本宫都不担心, 你担心什么?” 郁宛心说您是皇后呀,自然不同, 她还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妃妾呢。 她倒是奇怪那拉氏为何不生气, 被人无缘无故地仇恨了十多年, 她难道不想报复回去么? 那拉氏失笑,“报复谁?” 没有贵妃, 和敬也能找来第二个人,何况她的仇家当真是和敬么?和敬并没有亲手对她做什么, 只是潜移默化影响万岁爷对她的观感罢了——这也难免, 和敬到底是血脉至亲,而她对万岁爷而言不过是个外人。 那拉氏沉默片刻,“方才那些话,听过便算了,再不可对第四人言。” 郁宛赶紧答应,既然大伙儿都没注意到阿木尔,那她干脆也不把阿木尔当人了。 * 皇帝一行人从灵岩山回来,汪氏固然垂头丧气, 和敬却是神色自若。 她本想去找魏佳氏, 哪知白梅来报, 贵妃身子不爽, 林太医刚开了药睡下, 怕是得好好歇息几天。 和敬便没强行闯进去,心里猜着贵妃是想避世——这个不中用的,事到临头反当起了缩头乌龟,是怕被皇阿玛疑心罢。 亏她还收服了林致远,如今林致远倒是事事肯听她的。 和敬虽然鄙薄,可也没放在心上,左右该安排的事都打点得差不多,贵妃露不露面都一样,就凭她前面做的那些事,她也休想置身事外。 戏台已经搭好,只等好戏开场。 闰二月初三,御驾由苏州出发,继续沿运河前行,至海宁阅视完海塘后,初七日抵达杭州,乾隆在观潮楼检阅水师,游览西湖美景,题诗作赋,好不快活。 当然也少不了如花美眷作陪。 郁宛知晓皇帝此行本就是为寻乐子的,便也懒得理会,倒是惇贵人汪氏深觉受挫,时不时就得夹枪带棒讥刺一番,郁宛只绵里藏针地怼回去,让汪氏愈发气闷。 那拉氏也很平和,贵妃称病,唯有她一人负责船上饮食起居,往来接待,忙中无暇,也就管不了皇帝如何。只要不太闹出格,她宁可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日就有太监来报,皇帝赁了一座画舫,召集官员们设宴作乐,还请了不少清客相公作陪,当然也不乏吹拉弹唱的女乐班子。 其中有个叫陈廷纶的商人,带来的“女儿”格外出色,说得一口好吴侬软腔,琵琶昆曲尤其精通,万岁爷龙颜大悦,竟打算将其带回宫中呢。 那拉氏知道苏杭一带行商有养瘦马的传统,色艺双绝,只要身世清白,当个答应常在也没什么,哪朝的汉妃都不少。 可见那小太监吞吞吐吐模样,那拉氏便知古怪,“可是有何不妥?” 小太监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觑着她脸色道:“回禀娘娘,奴才听人说起,那陈氏仿佛曾当过清倌人,虽不卖身,可名头上到底难听……” 殿内早已窃窃私语起来,若单是瘦马倒也罢了,这种倚门卖笑的货色能有什么好的?嘴里说清倌人,指不定已是破瓜,这种腌臜货色倒来同她们共事。 立刻有性急的来向那拉氏抱怨。 那拉氏只摆摆手,沉静道:“你们先下去罢。” 汪氏等人虽面有不甘,也只能无奈撤退,若连皇后娘娘都不能阻止,她们就更没置喙余地了。 那小太监不敢多言,亦知趣地告退。 这厢那拉氏便叫侍女为她更衣,她要按品大妆。 郁宛忙道:“娘娘不可,这事摆明了是和敬公主故意来算计您的,万岁爷设宴也不止今日,怎么偏偏这回叫您知道?至于那陈氏的身份也未知真假,即便是真的,又与咱们何干?您只装不知道就是了。” 那拉氏望着她笑了笑,“豫妃,你知道何为皇后么?文死谏,武死战,同样,皇后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倘若那小太监没来禀报也就是了,可偏偏当着众妃的面将话说开,她便不能装作视若无睹——不管万岁爷听还是不听,她都得走这么一遭,只因她是皇后。 即便是和敬公主的谋划,那她也如愿了。阳谋,向来比阴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