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问道:“惇贵人伤势严重么?” 那拉氏叹道:“戒尺责打,伤在外处,她严不严重万岁爷说了算。” 好在问过太医,只要精心养护不会留疤,过阵子就能好了。 郁宛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她看那拉氏眉间隐有愁绪,因劝道:“娘娘无须太过烦忧,宵小之人不会长久的。” 从这件事看,汪氏也不能算多谨慎,天长日久,总会露出马脚,只要抓着软肋,便能一击除之——皇后治理后宫多年,这种事理应比她更有把握。 那拉氏轻声道:“本宫并非担心汪氏,本宫只是……” 不,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当个好皇后,还是好妻子?前者,她一直在对太后尽忠,后者,她也努力尽己所能。 可是如今的她实在迷茫,到底是她做得不够好,还是人家根本不需要她付出呢?没了她,这个皇宫一样也能正常运转,贵妃会接替她留下的担子,至于皇帝,可能会短暂地为她掉两滴眼泪,可转瞬就寻找第二个汪氏、陆氏去了。 这样的念头日复一日在她脑中徘徊,她觉得自个儿陷入魔怔了。 第164章 种痘 郁宛看出那拉氏心里积着事, 可她猜不透是什么——她毕竟不懂读心术,而即便她开口询问,那拉氏多半也不会承认的。 这里的人自尊都很强。 照她看宫里许多女人都需要做个心理辅导, 从小受着闺阁淑女的训诫,一进来又面临着这四方的天, 高高的墙, 万般逼仄下,怎么能不出毛病?便是太后娘娘这样熬出头的, 午夜梦回之际, 想必也有不足为外人道处。 当然, 乾隆应该是不会有的,向来只有他给旁人压力, 自然能过得无比潇洒。 郁宛庆幸自己在大草原上度过了二十七年时光,那些蓝天白云, 永远是她心之所向, 再多的烦忧,想一想与根敦萨日娜在一起的回忆,也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若是寻常的高门贵女,性子未必能这样开朗豁达——当然,要是平头百姓家也得不了心理疾病,饭都吃不饱,谁还管精神富不富足? 那拉氏的矛盾,在于她已经达到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最高位置, 但未必是她所追求。 郁宛劝道:“娘娘总得想想十二阿哥, 虽然汪氏不能与娘娘并肩, 可若她也生出个皇子来, 难保万岁爷不起废立之念, 您得为小阿哥的将来打算。” 虽说历史上汪氏生的是个公主,但有阿木尔横插一杠子,保不齐日后再起变数——这小皇子如若长得像孝贤皇后所出的端慧太子,那更有得闹了。 当然,她不是叫那拉氏去害人,只是告诫对方防人之心不可无,瞧汪氏对付忻妃的手段,谁能笃定她的野心不会进一步滋长呢? 郁宛说这些话,主要还是为了让那拉氏打起精神,她已经是皇后了,便只能沿着这个位子走下去,在其位谋其职,这世上有多少人是能纯粹凭爱好做事的? 最要紧得守护身边重要的人,为了这个,她也不能说累。 那拉氏短促地笑笑,“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不过本宫这个皇后当得好不好,本宫说了不算,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没有万岁爷日复一日的追思,富察一族的美名不会流芳千古。 ——她的功过,也只能留待后世来评判了。 * 郁宛奉旨来到忻妃所住的景阳宫。 其实她对这地方并不陌生,早些年,景阳宫也有过热闹的时候,住着庆妃、慎嫔、恂嫔、兰贵人、瑞官女子,后来这些人搬的搬死的死,有些还进了冷宫。 现在只有忻妃一人独居,显得宽敞许多,也冷清了许多。 郁宛步入内殿,只见忻妃并未起身相迎,依旧躺卧着,脸朝向墙壁。 伺候她的侍女菖蒲略显尴尬地道:“娘娘服完药刚睡下了。” 郁宛却猜到忻妃应该没睡——被子里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大概在哭呢。 可能她想不到皇帝会给才进宫两月的汪氏撑腰,反衬得这十年伴驾多么不值得。 她对乾隆许是有点敬仰加爱慕的,戴佳氏刚进宫时乾隆正值风华正茂,少女对风度翩翩的儒雅大叔,很容易就陷了进去,否则也不会甘心生两个孩子。 郁宛轻声道:“我知道妹妹是被冤枉的。” 说冤枉也不太对,毕竟是忻妃先叫人动的手,但更大的可能是汪氏出言挑衅,忻妃怒不可遏之下才发作——否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