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玉坠,大雁乃忠贞之鸟,孟焕之隐晦地表达他的心意,从一而终,至死不渝,姑且先信了他。她俯身将头脸埋在孟焕之的怀中,闷声说:“焕之,我心中有点不安,怕你现在对我好,将来有一天烦了如何是好。” 孟焕之指背轻划过知言的脸颊,温声说:“日出而升,日落而降,周而复始千年矣,羲和不曾懈怠。修远和兰芷即使只做一世露水夫妻,也要执手共进,有始有终。” 知言不想追问他娶得旁人也是同样对待,人生难得糊涂,何苦刨根问底为难自己,她有一生的时间去求证。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求索。 孟焕之有他的追求,秦知言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 静寂冬夜,满室生香,此时有声胜无声,两人相偎至子夜,盯着丫头小厮们放了炮仗、烟火。 漫天的烟花散落下来,如流星划过天际,空余苍穹独守孤寂。知言紧依在孟焕之怀中听着满城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迎来长盛三十年,也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106章 南辕北辙 “姑娘,手炉凉了,再换个罢。”立冬捧着掐丝珐琅缕空海棠式手炉,试着从知言手中抽出早已没了温度的莲纹铜手炉,无奈因握得紧,不得其果,才轻声提醒。 知言正微掀帘远眺车队最前面的人,揪起一片心,猛听到立冬说话,吓一跳,听她要换手炉,松开手,复又拿过才添了银丝碳的手炉,捂在小腹间。连日赶路,适逢她又来了癸水,马车内终不及屋内舒适暖和,觉得微许痛楚,都不打紧,眼下有更紧要的事让她关注。 前方熙熙攘攘一大帮人中,孟焕之如鹤立鸡群,卓而不凡,面沉如水正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欲抽身出来,又被两个人围上,他转过身去,颀长身形不动如松,身上披的黑狐皮大氅被风吹拂,袍角微动。 立冬边从包了暖套的青釉瓷壶中倒出一杯尚温热的姜茶,递到知言手中,边开解她:“姑娘,方才长兴来报过信,用不着等多久,前头路通了,再找歇脚的地,驿站提前都订好,不会像前两天被人抢了先。” “哦”知言抿了一口便放下,随口答应着,无谓于住在何处,她担心前面的人,盼着莫要生出事端。 明日便到京城,这一路走得太不顺当,谁能想到偏生和朱家人撞到一起,夹到他家上京送贺礼的车队中,前不得后不得。桂王四月才大婚,朱家跟火烧眉毛似的,现在就急燎燎上京,像被恶鬼撵着。 知言想到桂王和朱家,怒火中烧,若不是桂王那个乌龟王八蛋,秦旷十五岁会被发到北疆?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严寒酷冬,孤身一人在外。知言每每想起来,心痛不已。白玉娃娃般的知恬也被关到府里,终年见不得外间天地,照夜骢惨死,秦昭和兄弟们挨家法,翻起旧帐罄竹难书。 见车队仍举步维艰,知言也是困了,靠着皮毛褥垫,披着大氅闭目养神。她听见车厢门吱呀的声音,一个激灵坐起身,见是孟焕之,关切地问:“焕之,外间可冷,进来把身子暖热了再做打算。” 孟焕之玉面泛青,浑身裹着寒气,稳执深敛,只眼底带笑问起知言:“依觉得不舒服?”见知言摇头否认,欲靠近自己,忙说:“再莫过来,我身上带着寒气,车中本就冷,你又不舒服。耐心再等一个时辰,我已让长兴和柱儿到前头去寻客栈,落脚后煎了药给你服。” 知言微撇嘴,长眉拧到一处,不用问,驿馆又被朱家人占了,一路过来都如此。 从沧州出发第一晚投宿,巧逢朱家欲包揽驿馆,孟焕之年前便预订驿馆一处独立院落,朱家大管家趾高气扬,乜斜眼对着知言一行人冷哼。孟家的儿孙也有些名头,身后又靠着秦府,驿丞对着宠妃娘家人和首辅家孙婿左右为难,脸上皱纹能夹死蚊子,任何一方他都开罪不起。 孟焕之不愿节外生枝,退后一步带着知言出来寻客栈,第二日赶早动身,急行赶路,他们前脚到驿站,朱家人紧追其后。第三日,行得缓慢,朱家人也做龟速慢行。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朱家几位老爷都住进了当地官员备好的别院中,只使了一个管事带着几辆车马奔赴驿馆,宵小之辈大放厥词,孟焕之一笑置之,不屑与其相争。 今天第四日,临到京城地界,一众阿谀奉承之人闻讯等候数日,专为桂王母家而来,不承想同行还有首辅家孙女、孙婿,个个哑了口对视一眼。这两家不对付已有数年,如今更是势如水火。他们也太不识相了,好歹错开两日,大家也都有机会露脸,凑到一处,两个烫手山芋,捧谁冷谁?生怕押错宝;都捧着?也有些不大妥当;都冷着?更不对。真真愁死人! 孟焕之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给众人解了围,都去奉承朱家大老爷一行人,心说见了首辅大人也有托辞:您老的九孙婿真是孟家的种,太不识相。也有私下寻孟焕之献媚,都被他婉拒,几下纠缠,又被奉承的小吏们拦住去路,车马寸步难行,故延误了时辰。 听孟焕之说完原由,知言复又躺下,取了怀中的手炉递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