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章爷爷板着脸说,“我的病好了大半了,好多事情都想起来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顾苏又惊又喜,怪不得章爷爷看起来精神了好多,怪不得刚才那种“我是老大”的脾气又回来了。 “哼,是不是巴不得我好不了,然后被你们俩夫妻气死啊!”章爷爷看着站在一旁的章承煜,气得不打一处来,“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地离了婚,任凭老婆一声不吭地失踪都不知道拿出个章法来,真丢了我们老章家的人!” 章承煜默然听训,一声不吭。 “我实话和你们说,什么离婚不离婚,我这里都不承认,你们俩是拜过祖宗和天地的,除非我死了,不然就别和我提离婚两个字。”章爷爷拍了一下茶几,果碟跳了起来,发出哐啷的响声。 章嘉仁和徐瑷从楼上下来了,气定神闲地瞟了他们一眼,好像顾苏昨天刚出现过似的,点头打了个招呼:“来啦,留下一起吃晚饭,吴婶,今晚加两个菜。” 晚饭很丰盛,章家二老只字不提离婚的事情,反倒和顾苏唠起了家常,什么这两年拍了些什么古董啦,什么嫁接成功了最新的花卉啦,什么医生对爷爷的局部恢复表示惊叹啦,什么有可能是弹钢琴刺激了脑部神经的好转啦…… 林林总总,就好像小夫妻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顾苏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那股权的事情。 吃完晚饭,章爷爷兴致勃勃地拉着顾苏去钢琴边,还一边抱怨着:“江老师根本没你教得好,一直在那里叽叽咕咕我说这个老头子太难弄,以为我耳背了听不到啊,苏苏,再教我几首,我现在弹得很好了……” 还没顾苏反应过来,章承煜一下子拦在了章爷爷面前,语气生硬:“爷爷,苏苏有点累了,我先送她回家。” 章爷爷悻然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和我抢人吗?” 章承煜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我认真执行你的教导。” 章爷爷板着的脸终于有所松动,拿起拐杖戳了戳他的腿:“算你识时务,要是你再敢欺负苏苏,我的拐杖可不认人。” 车子在幽谧的山径中一路飞驰,章承煜开了窗,山间的小风吹过来,带着清新的草木香味。 顾苏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这难得一现的轻松时刻,在轻微的摇摆中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车子停了下来,顾苏骤然惊醒,一下子从座椅上坐了起来,一声“咕噜”脱口而出。 “什么?”章承煜不解地看着她,“饿了吗?” 顾苏吓出了一身冷汗,惶然四顾,发现咕噜不在身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再歇一会儿,刚睡醒出去容易着凉。”章承煜低声说着,随手打开了音响。 熟悉的旋律和声音轻扬,章承煜想要去关却已经来不及了,顾苏愕然地瞪大了双眼,这不是她刻录的那张碟片吗? 她的声音柔和清澈,配着钢琴的旋律,清新唯美。 只是现在听起来,真的好像是对她最辛辣的讽刺。 她给了章承煜最爱的一切,而最后,她的最爱却因为和他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断送。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右手的中指上,从外表上看,一切都很正常,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曾经的伤疤也好像已经被时间抹平,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白线。 可谁能明白她心里暗涌的无助和悲伤?文学和音乐,是她最深的爱好,现在的她,已经是跛了一条腿的残疾人。 “别……别放了!”她失控地叫道,“开门,我要下车!” 音乐戛然而止,章承煜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胳膊:“苏苏,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手。” 顾苏没头没脑地冲着他猛打了几下,终于抵不过他的力气,手腕被他握在掌心。 那双手依然纤长优美,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整洁,白里透红,小太阳一个连着一个,在右手的中指处断了。 “没治好吗?”章承煜颤声问,几乎不敢去看那道泛白的伤疤。 “没办法好了,关节灵敏度不够,握力不够,无法完全弯曲,你满意了吗?我没法再弹琴了!我的婚礼进行曲,我的彩云追月,还有我的少女的祈祷!”泪水从眼眶里疯狂地涌出,顾苏哽咽得几近失声。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