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又瘦又小脾气还臭,整个余家山谁不知道你最抠门!管着余家的钱却一分都不舍得花,恨不得给我们吃糠咽菜!” “吃糠咽菜你还能长到一百八十斤?”季师傅冷哼一声,“反正我要走了,你们以后随便怎么吃!” “那当然!”刘哥撸起衣袖,说出豪言壮语“你走了我一天烧一头猪吃!” “你小心吃出三高!” “三高我乐意!” …… 他们吵到最火热的时候,余白和黎夜光走到了长凳前。季师傅知道余白会来送行,却没想到黎夜光也来了,他局促地站起身,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夜光比他大方多了,开门见山地说:“季师傅,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季师傅点头同意。 余白和刘哥知趣地离开,黎夜光在长凳上坐下,季师傅也重新坐回去,“你要说什么?” “我之前一直在想,你当年为什么要隐瞒事实,我以为你是为了保全余家的颜面,可昨天你宁愿被逐出师门都要保守秘密,我就疑惑了。难道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比余家更重要,比余老爷子这个师傅更重要的吗?”她侧目看向季师傅,明亮的双眼一如往昔,透着一股机灵和敏锐,“现在我终于想通了,那个更重要的人就是余黛蓝。” “季师傅,你爱她,对吗?” 她轻声说出“你爱她”三个字时,季师傅早已死去的心猛然一悸,他眼眸一闪,竟有了一丝难得的触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爱她,甚至包括余黛蓝本人。 他十三岁那年离开寺庙,跟着师傅来到余家山,第一次见到了余黛蓝。她穿着一条浅绿色的裙子,捧着一个鲜红的大石榴,坐在余家老宅的门槛上,她身后的宅邸绣闼雕甍,他视野所及如画一般。 那天师傅说,“你是庙里来的小和尚,就叫你小和好了。” 余黛蓝摇头,“不如叫小河,咱们余家山后面就有条小河。” “那姓什么?”师傅问她。 她圆圆的眼珠机灵地转了一下,“姓季,他是你最小的徒弟,季字是兄弟排行次序最小的意思。” “季小河。”她叫出他的名字,冲他微微一笑,“你想学画画吗?” 他点头,“我想。” 他在余家山渐渐长大成人,可他发现自己不仅想学画画,更想要一直守在她身边。但这些话他从不敢说,因为她是余家的掌上明珠,而他只是余家后山的一条小河罢了。 他喜欢她、爱慕她,更希望他可以幸福,她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夫,他便默默祝福她。她毁容被退婚,他就默默陪着她,好几次他想开口,又怕她以为自己只是同情她。他总是沉默,总是畏惧,直到她决定去嘉煌。 她临行的前夜,他喝了一瓶酒,去敲她的门,问她能不能不要走。余黛蓝见他喝多了,就把他推出门去,他躺在后院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病倒了,高烧几天,昏迷不醒。等他醒来,她早已经离开了。 他不敢追去嘉煌,因为他没有勇气将卑微的感情公之于众,他只能默默在余家山等她回来,一直等到她出事的消息传来。 他们从小一起学画,他对她的笔法了如指掌。在千佛窟时,他一眼就看出第一名的画作出自她的手笔,可那张画署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却听过这个名字,在她写给他的信里,她曾好几次提到过这个名字。 季小河一下猜到,她是自愿的。 黎为哲引咎辞职时,季小河想,主动辞职必然是心有愧疚,在他看来,所有欺负过余黛蓝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根本不值得同情。 等他从千佛窟回去,余黛蓝已经醒了。整个余家山没有人敢问她一句,只有季小河敢,而她也只愿意和他一个人说。她的爱情故事与他无关,他默默听完,又默默将它从脑海里抹去,只有一句他牢牢记着,她说,“我以为我跳下去,他就会留下,原来得不到爱是这么丢人的一件事。” “我会保守秘密的。”他说,“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的伤口。”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