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晚都会做梦,梦到姑妈余黛蓝,有时候她笑颜如花,有时候她神色枯槁,这些梦反反复复纠缠着他,他闭上眼是余黛蓝蜷缩在病榻的模样,而睁开眼就会想到黎夜光的欺骗。他稍一走神,笔尖的墨汁凝聚,滴下一个黑点,余白连忙拿纸来压,但墨点还是浸进了线稿。 他盯着墨点,有些失魂。 “把这块裁掉,再补一块就行了。”黎夜光的声音突然响起,余白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了面前。 两人相视一眼,气氛比外面阴沉的天更凝重。黎夜光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我听说你去找姬川,让他换策展人,是吗?” “恩。”他声音低沉,仿佛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又像是如鲠在喉,才说不出话来。 得到他的答复,黎夜光不确定的心重重落下,她抿嘴浅笑,“你知道成为独立策展人是我这些年奋斗的全部目标,为了它我可以做任何事,所以你把它毁了,来报复我。” “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你是策展人,我就退出临摹展。”他重新拿起画笔,不去看她,“选择是姬川做的。” “你知道姬川不会放弃你,必然会舍弃我。”黎夜光说,“你有理由恨我,但你不应该这么做。” 她的目光深邃透亮,看透了一切,像是对余白最大的讽刺——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明白!聪明的人要比愚蠢的人背负更大的责任,因为她们是明知故犯。 “不应该这么做?那我应该怎么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还要装作不知道?还是只埋头画画,做你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是的,我知道独立策展人对你很重要,所以我才去找姬川。”他紧握画笔,怒目瞪向她,“失去了这个机会很痛苦吧,成功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可是黎夜光,每个人都有很重要的东西,你毁了我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毁掉你的!” 余白的世界很简单,他对人生没有太多奢望与向往,他只想好好画壁画,和心爱的人待在一起,可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被黎夜光毁了。他曾经对她有多少爱,此刻就有多少恨,他握笔的手止不住轻颤,凶狠的目光透出无法掩盖的悲凉,“我就是要你一无所有,要你体会失去的痛苦,要你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我要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他的声音像一把利刃,一刀就劈开她的心,黎夜光痛得无法呼吸。“践踏我,你会觉得好过吗?” “那你践踏我的时候呢?”他冷冷一笑,“黎为哲可以夺走我姑妈的机会,你可以践踏我的真心,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反击?” “你觉得这样就是胜利,就是报复?” “我没有黎组长你手段高明。”他冰冷的语调不带一丝情感,“所以我能想到的仅此而已。” 黎夜光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他们之间遥不可及,她努力想走近他,失败了,她努力想让他走近,也还是失败了。“我希望你不要为此后悔,因为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做了错误的选择。” “你最大的错误……”他眼前的黎夜光,像是天空中最遥远的一颗星,余白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接近她了,“就是来卢舍那寺找我,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才是最好的选择。” “认识我,你觉得是个错误?” “不是吗?”他墨色的眼瞳像是寂静的深渊,映着他碎裂的心,“从你开口骗我的那一刻起,就全都错了。” 不知怎的,黎夜光想起卢舍那寺的晚风,也想起了余家山的月色,夜凉如水,人心更甚。“可是我喜欢你,并没有错。”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对他说她喜欢他。 “黎夜光……”他说,“从你嘴里说出感情,都让我觉得恶心。” 黎夜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工作间的,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电梯口,电梯在她面前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她却一动不动。直到季师傅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脸颊微凉,抬手一摸竟然湿了。 季师傅见她失魂落魄,大概也能猜到她是去见了余白,“你来找余白?” 黎夜光别过脸、飞快地抹掉泪痕,转回的瞬间已是一张平静而虚假的笑脸,“我是要去见姬川。” 季师傅刚见完姬川,知道黎夜光不是策展人了,对她有了一丝同情,说的话也多了一分劝说的意味,“我早就说过,你和余白不是一个世界人,根本不能在一起。即便没有他姑妈的事,你们也不适合。” “我第一次去找余白的时候就很清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带他下山后我更加清楚我们不会有将来,我无时无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