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举高手里的蜡烛,烛光在黑暗的马车里逐渐勾勒出了死者的那张脸。 那脸,由于经过水的浸泡,已经水肿到不成样子了。依稀,只能是辨认出刘嫔发髻上插的那支钗子,是昨天她和刘嫔见面时看到的那支,龙鱼银钗。 眉毛、鼻子、骨骼,都证明是女子没错。 把蜡烛放一边,因为单只手不方便动作,李敏好不容易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签,撩开了死者的口唇,查看了下死者嘴唇里面的口牙之后,眼神里微微闪了闪。 马车里面积狭窄,放了一具尸体已经难以容纳其他人。许飞云跟在她身后,是唯一随她登上马车查看尸体的人。 看着裹着草席依旧可以见到明显发胀的尸身,乃至有恶臭的味道从里头发出。许飞云作为一个大男人,都有点难忍,用扇子挥了挥,像是在拍打在草席上飞舞的几只无头苍蝇。 前面,她弯着腰,那张脸像是要凑到尸身上的动作,让他瞬间有些瞪眼。 这个女子真是胆大,要论是普通人,不是女人是男人,看到尸体都怕的要死了,哪还敢离尸首这样近。 眸子里微微眯了两下,许飞云刚要垫起脚尖,看清楚她是查看什么时。前头,她忽然放下了竹签,转回身。 一刹那,她那张秀颜,逼得他连退几步,明显是措手不及。只见他退到马车口时,忽然停住了脚。 近在咫尺,除了尸体的那股恶臭,她身上依稀飘来的药草香气儿,是让人都忍不住要移开纸扇吸上一口。 许飞云一瞬的恍惚之间,嘴唇微张,像是想说句什么。他身边,却宛如一阵风轻盈地飘过。转瞬间,她是视若无睹,像是没有看到他,直接从他身边擦过跳下了马车。 那动作,宛如一道流星,一阵,在他伸手去抓,都别想抓到的风。 他追随她余影转回身的时候,却忘了自己已经是退到了马车边上。脚踩的鞋履直接踩空,身子不由自主间跌落下马车,好在下盘够稳,没有直接坐到地上出了个大洋相。即便如此,他的徒弟伏燕,是第一次看见他慌手慌脚的模样,脸上顿然出现吃惊两个大字。 丢脸了。 接到徒儿那抹惊异的眼神,许飞云瞪一眼。手里拿的折扇刚才落下马车时落了地上,捡起时沾起些灰尘,是不免有些狼狈。再抬头望过去时,见那抹青翠的秀影淡若如风的,飘进了后门里。 马车四周的人面面相觑,看李敏这个样子,都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难以猜测李大夫在看了尸体以后难道已经有了什么样的结论。 朱準向自己身后的人交代一声之后,紧随李敏进了门里。 许飞云拿扇子拍打拍打袍子上的灰,眼角像是漫不经心望回马车里回忆自己刚才看到的。据他看到的,那个尸体都面目模糊了,他反正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以她那双秀眸,能看出些什么,不禁让人质疑。 查看尸体这种事儿,他许飞云虽然不是仵作,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要仔细查看下身体上有没有被人伤害过的痕迹吧。但是,她连掀开草席的动作都没有。只能说,毕竟是个女子,看到尸体之类还是会怕,会畏惧的。 想到这儿,许飞云手中的折扇合起来放在掌心的时候,却没有把眉毛松开半分。 如果说刚才李敏那串突然下马车的动作犹如狼狈而逃,还不如说是,她那秀挺的背影无论在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自信,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 “师傅——”伏燕喊了他一声。 是让他离马车远一点,李敏在里面传出话来,是让人可以把尸首运走了。这更好更证实了他后面的那种猜测,她是胸有成竹,不是狼狈而逃。 脚尖垫地,许飞云越过高墙,径直飞进了院子里,是恨不得快点听听看她有什么样的高见。 屋子里,只有李敏和朱準两个人的时候。李敏手指揭起茶盖,喝了一口热茶,暖和暖和手指,再说:“这个人不是刘嫔。” “什么?!”皇太孙朱準大吃一惊。 这孩子素来稳重过人,怕是第一次失态,叫了一声后,小脸庞顿然变的很难堪,飞起两坨红云。不得不说这孩子长的好看,只是平常那只严肃的小脸让他年纪颇为显老,现在,不一样的表情,令本来出色俊俏的小美貌熠熠生辉。 “本宫失态了。”朱準规规矩矩地在李敏面前道歉之后,退回半步,怕是冷静了下来,细声问她,“隶王妃可有证据说明这个死者不是刘嫔?” 仵作都没有办法证明的事儿,李敏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可能还真的只有本妃知道了。”李敏没有受伤的左手手指抚摸茶盖,无奈地嘴角扬了扬。说起来她不是故弄玄虚,关于这件事,她和某个人也说过,不过怕是那个人自己都忘了。 那就是,刘嫔任自己儿子十九爷中毒的时候,心里对儿子心存了负罪感,所以,自己陪着十九爷一块吃药,早也中了朱砂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