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说话,怕她想不开,一味地开解她,“眼下正是兴头上,再过两个月,要还是这样,到时候你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毕竟不晋位不是个事儿。” 她歪在引枕上喝茶,嘲讽一笑道:“晋什么位,我老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出去的,要不了多久了……” 人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他沉默下来,精瓷茶盅里泡了毛尖,那茶一根根笔直竖着,清得可爱。他轻轻漾它,看它上下颠荡,隔了会儿才想起来,“让玉很担心你,几回闹着要来见你,被我劝住了。皇上把乾清宫圈成了铜墙铁壁,她要进来得大费周章。我同她说了你很好,她在竹香馆里坐卧不宁,一则为你,一则为令尊,哭得眼睛桃儿似的。” 提起阿玛她心里就一抽,“我进宫的时候他还糊涂着,不知道眼下怎么样了。我想让人去瞧他的……”她慢慢摇头,“可今时不同往日,人都打发不动了,只好由他。你目下在帮着打理内务府,遇上福格没有?替我问问情形,我阿玛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和太太好不好?我不受皇上晋封,家里人八成觉得扫脸,女孩儿家跟了人,连个名分都没有。” 他不知道怎么应承她,她的心都在容实身上,奢望着能出去,能和他再续前缘。可是等到皇帝放人,那是多久以后的事?自己的女人,只怕宁愿她在深宫里枯萎,也不愿意她在别人身边绽放。 他艰涩地看她一眼,“福格前两天说起过你阿玛的近况,说人是认识了,就是精神头不好,张嘴头一句话就问二妞人上哪儿去了,怎么见天儿不回家。我明儿差人登门问,等问准了再来回你。” 她嗯了声,搁下茶盏,神色凄迷。垂下眼说:“阿玛没怪罪我,还惦记着我,更叫我羞愧。现在细想想我上热河,是顾前不顾后了,我那时候就想见容实,我们俩同在一座城里,一分别就是一个月,实在忍不得。我料着了会有这个结果,就是存着侥幸,以为偷偷去偷偷回来,没有人会知道。我有时候也纳闷,我就想像寻常女孩儿一样,喜欢上一个人,朝朝暮暮和他在一起。可我是四品官,没那么多闲工夫。虽然我不情愿,还是招惹了皇上,没法随心所欲。” 她和他谈自己的难处,谈自己的委屈,可她不知道,她对面这个人有着和皇帝一样的困扰。她大概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好处,要不是惹人喜欢,为什么会把他们迷得团团转?容实运气好,合乎她的标准,而他和皇帝早早出局了,因为谁都配不上她。他也是个有私心的人,自己做不到,皇帝折断了她的翅膀,他居然窃窃欢喜。因为她再也飞不起来了,离他很近,想她的时候可以常常见到。有时也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他这样卑劣,和皇帝有什么区别? 颂银说了很多,其实就是自己发牢骚,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共鸣。低头看茶盏上沾染的口脂,浅浅的一抹红色,卷着帕子擦拭,一面道:“替我带话给让玉,我挺好的,用不着当值,也不怕办砸差事了。”说完了抬眼看他,“陆润,要是我哪天想逃出紫禁城,你能不能帮我?” 他眼里浮起讶色,可是那么古怪,一点都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地说好,“只要你想,我一定替你达成。” 颂银欣然笑起来:“总算我还有你这个朋友,你是我的蓝颜知己。” 她可能是在开玩笑,他却当真了。简单的几句话,像利箭一样穿透他的心。不知是他善于捕捉,还是她口才了得,从上次的接他回家养老,到现在的蓝颜知己,原来他那么容易被收买,区区几句好听话,就已经让他无条件妥协了。 爱之深浅,很难有个标准,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有的是巧取豪夺,有的是退让成全。他细想过,如果能和容实在一起,她必然会幸福,然而皇帝是个巨大的障碍,怎么才能让他放弃?除非拿他最忌讳的东西作为交换。可是交易里掺杂了威胁的成分,即便当时迫于无奈答应,等他缓过劲来,又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他想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紧紧握起拳搁在膝上,权衡道:“你暂且按捺,容我再想想法子。等六月大婚后吧,届时宫里有了皇后,好些事就能绕开万岁爷了。” 她笑着点头,六月里,如果容实他们的计划不能成功,她的去留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要敷衍皇帝近两个月,究竟有多大困难,她不敢想象。 好在皇帝近期确实有了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