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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去的,有什么用,终究还是算漏了。

    龙床上的人开始剧烈咳嗽,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床前的玉堂富贵地毯。然后人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来,半个身子在床上,半个身子垂挂在床沿,两臂伸展着悠悠摆动,再也没有声息了。

    ☆、第56章

    “皇上!”她慌起来,打算上去查看,被他一把拽住了。他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回头道,“你不瞧瞧万岁爷怎么样了?”

    他说:“痨瘵死的人不干净,最后一口气有毒,你别过去。”

    他连看都还没看就下定论,会未卜先知吗?张口闭口死啊死的,更是大不敬。颂银奇异地打量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知道事情不简单,甚至复杂得超出她的想象。豫亲王从来都是令人厌弃的存在,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她都不会感到惊讶,唯独这陆润,她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他也许是心虚了,避开她的目光,偏头叫人传太医来。太医膝行上前查验,探了皇帝颈间脉动又看瞳仁,很快退后几步向龙床上叩首,扒着砖缝哀哭起来:“皇上……龙御归天了。”

    颂银晃了晃,仿佛一桶凉水当头泼下来,泼得她回不过神。她咚地一声跪下了,打着颤说:“要传话给外头……该筹办起来了。”

    她的慌张失措对比出他的冷静和机敏,他回身吩咐:“把正门和偏门都关起来,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复看她一眼,摘了顶戴上的红缨,沉声道,“佟大人稍安勿躁,待天明,再出养心殿吧!”

    她钝钝望他,“陆润……”

    他拉她起来,抬手一挥,殿外的太监进来归置皇帝,四肢都摆放端正,覆上黄绫被,一块白丝绢盖住了龙颜。

    颂银简直欲哭无泪,刚刚还沉浸在阿哥降生的喜悦里,转眼皇帝就驾崩了。她要上外头报信,陆润却不打算让她离开,至少黎明前的这三个时辰是不能走的。她心里急得火烧一样,容实还不知道情况,看来这皇位是一定会落进六爷手里的了,他这时候得罪他,接下来怎么收场呢?

    陆润也不言语,比了比手,请她出门,她站在檐下愣神,刚才的一切像梦,可怕到极点。这么一大帮子人何去何从,已经没有方向了。她定眼看他,“大行皇上钦点顾命大臣没有?”

    他摇了摇头,“没有。”

    “遗诏呢?你说有遗诏的。”

    他抬起眼,一双沉沉的眼眸,死灰一样,“没有遗诏,什么都没有。大行皇上驾崩前已经说不出话了,所以连临终遗言都没留。”

    没有……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耐叫人佩服。怎么没有?明明刚才还能开口的,最后那一口气堪堪吊着,是被他气死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能隐藏得那么深。如果他们原本还能和豫亲王抗衡,陆润的倒戈却是起决定性因素的。他是皇帝爱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结果在紧要关头捅了他一刀。他封锁养心殿的消息,即便皇帝要宣人觐见,他不替他传话,一切都是枉然。想起这些真为那位孤家寡人悲哀,至亲至近的人,没有一个和他一条心,个个都在算计他。他的人生除了那冷冰冰的皇位,还有什么?

    她泪不能止,“我没想到,你怎么……”

    他反倒松了口气,“我天天都在盼着,这样的日子能早早结束,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原来他们之中心机最深的是他,那么慈宁宫那次的事也是苦肉计吗?亏她急吼吼的救他,在他看来大概傻得可笑吧?她还记得葡萄架下温润的人,静水一样的眼神,暖阳一样的微笑,谁知都是假的。她想她能体会大行皇帝临终时的痛苦,被欺骗,实在是世上最令人锥心的事。

    “皇上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笑了笑,“你所说的好是指什么?苦闷的时候扒光我的衣服鞭打我?还是和宫妃同房不尽兴时传我进去伺候?我入宫的时候管教谙达告诉过我,当太监必须忘了什么是脸面,为了有个立足之地,把脸拽下来擦地也不要紧,因为离开紫禁城我会活不下去。我讨厌这样的生活,外人看来我是御前红人,万岁爷最瞧得上的权宦,可我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自己知道。我想像个人一样活着,这有错么?哪怕让我去刷官房、通沟渠都成。”他摇摇头,“我离不开,走不脱,天天受尽屈辱。现在好了,他解脱我也解脱了,各得其所。”

    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活着,他的苦闷不为人知,然而对大行皇帝再多的不满,也不应该拿江山社稷开玩笑。颂银问他:“究竟有没有口谕传位阿哥?”

    他蹙起了眉,“有没有口谕,有什么区别?一个刚落地的孩子,当真有命消受吗?如果你为阿哥着想,就让他在额涅身边做个普通孩子,别让他卷进这场纷争里来。他是大行皇帝唯一的子嗣,他要活下来不容易。”

    颂银明白他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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