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下,金黄麦浪的映衬之下,乔秀兰身穿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皮肤白嫩水灵得像刚剥壳的鸡蛋,一双未语先笑的明亮杏眼里透着一些迷茫,成了麦田里最靓丽的风景线。不知道多少大小伙子都看红了耳根。 乔秀兰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就低着头就近找了个人问。 “诶,大哥,你看到我家三嫂没有?” 乔秀兰大哥是大队长,黑瞎沟屯里就没有不认识她们一家人的。 但是对方却久久没有回答。 乔秀兰心里纳闷,就抬头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人——这是个皮肤黝黑,身材高瘦,穿着一件空落落的满是补丁的布褂子的男人。 这种身形在这个年代很是常见,但是乔秀兰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男人名叫赵长青,虽然穿的寒酸,但长得十分周正。他浓眉大眼,肩宽腰细,敞开着衣襟露出扇面似的胸膛。叫乔秀兰看来,那真是比后世的硬汉明星不差什么。 可惜他父母早亡,亲戚也没剩下一个,家里穷的只有四面墙。男人这么穷,还落下个‘命硬’的名声,家里又没有长辈操持,一直到眼下二十五六了,还是个光杆司令。而更让他情况糟糕的是,男人在几年前还在路边捡了个孩子。 孩子还不是正常的孩子,是眼歪口斜,智力有问题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抛下的。 一个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突然多了个这么个儿子,赵长青俨然是整个黑瞎沟屯的笑话。 可就是这个‘笑话’,在乔秀兰最困难、最落魄的时候,同样在北京漂泊打工的赵长青却给予了她最大的帮助。 乔秀兰捡纸皮,被当地的无业游民欺侮调笑,是赵长青帮她打架,把那些人都给打服气了;乔秀兰在小饭馆洗碗,无良老板故意拖欠工资,是赵长青一趟又一趟地跑,磨得老板没了脾气,将工资全数补发;乔秀兰摆地摊,被其他摊贩找茬寻衅,是赵长青每天下班之后去给她镇场子,让那些人不敢放肆……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乔秀兰一时竟回想不完。 可以说,赵长青是她那段孤独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光亮和温暖。 可惜的是,当后来乔秀兰得了机缘,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的时候,赵长青却忽然失踪了。 乔秀兰托遍了人去寻找,才知道他已经坐牢。 再见面,两人中间隔着铁窗。 赵长青面色平静地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他费心费力供养了儿子念书,但是儿子智力缺陷,入学又晚,念了那么些年还在小学里打转。学校的孩子看不起他,经常作弄他,就在几天前一个放学后的傍晚,他的儿子被人骗到了天台,关在了上头。 他的儿子也真是傻,或许想着自己回去晚了父亲该着急了,竟然从五层楼高的天台往下爬。 或许是天太黑了,或许是儿子太心急了,他失足掉了下去。 赵长青认领了儿子的尸体不久,公安局就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但是锁定又有什么用呢?对方是未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根本入不了他的刑。 对方的父母哭着求着,让他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 赵长青很不理解,害了一条人命的人家,怎么就能提出这种要求呢? 而更让他不解的是,那个害了他儿子的男孩,居然会把这件事当成英雄事迹跟同伴炫耀,浑然没有一丝愧疚。 儿子头七那天晚上,赵长青在学校掳走了那个男孩,将他绑在了儿子坟头一夜。 男孩吓坏了,他喊破了喉咙,吓破了胆子,一夜过去,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疯了。 赵长青是自己去公安局自首的。案子很快就判了下来,他虽然配合态度良好,但遇上了严打期,对方家族又小有权势,不肯善罢甘休,赵长青被入了重刑。 “你不用再来看我了。”这是赵长青对乔秀兰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往后,尽管乔秀兰经常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