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垂了垂眸,双手无端的在身后握紧,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她以太后之名联系了殷天野,那么,此时的殷天野,也知道她回来了吗? 原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尸身不能运回皇陵,那就得先斩杀了任吉,让她断了左膀右臂,也断了紫金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哪怕她联系上了华子俊,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华子俊进不了宫,查不了太后的尸身,可是,想到她今天给他擦汗的一幕,想到她接受他送她木簪的一幕,殷玄内心里就沸腾着一股至极的喜悦,他想,她不会舍得他死的,但他若真的杀了任吉,她也许怒恨之下真的会送他上西天。 殷玄喟叹,打心眼里不承认他没有任吉重要,但至少,任吉于她,也确实很重要。 只是,不杀任吉,却也非得把烟霞殿的主殿封了不可。 殷玄沉吟半晌,冲随海说:“去传话,就说行动暂时取消,让甘城配合雷威守好皇陵,再派人把皇陵庭院都打扫干净。” 随海不多问,殷玄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听,现下也很晚了,甘城那边可能也支撑不住了,就等着这道旨意呢,随海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之后连忙出去,把话传给士兵。 士兵听了,赶紧回去向甘城汇报。 甘城知道行动暂时取消了,也不伺候雷威了,直接仰头一倒,装醉睡了。 随海出去后殷玄又在偏殿了站了一会儿,原本想传戚虏过来,让他带人去秘密将烟霞殿的主殿封了,但瞅着时辰太晚了,就想着明天再办,索性又重新回到寝宫,脱了衣服,上了龙床,搂着聂青婉睡觉。 第二天寅时三刻不到殷玄就醒了,旁边的女子还在睡,他也没惊扰她,悄然无声地下了龙床,将黄幔重新搭上,喊了随海进来伺候。 等穿好龙袍,殷玄挥手让随海出去,他自己走回龙床前,拂开了龙床两侧的黄幔,弯腰下去吻了吻聂青婉的脸,又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薄汗,跟往常一样,散开了她的里衣,又去开了一扇窗户,让她能够睡的凉爽些,再差人去喊王云瑶和浣东沈西,等到她三人过来伺候在门外了,他这才去上朝。 陈德娣今日起的很早,寅时三刻没到她就起了,也可以说她几乎一夜没睡,她躺在冰冷的凤床上,睁眼到半夜,后半夜她勉强让自己闭眼睛睡觉,因为她不能用一张苍白而黯淡的脸去见皇上,她要用最美的样子去见他。 可即便这样劝自己了,还是睡不着,何品湘和采芳极不放心她,非要晚上陪着她,她不让,让她二人都下去了。 这一夜,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而今天,也属于她在后宫中的最后一天。 何品湘和采芳来的很早,她二人也几乎一夜没睡,昨日的搜宫,皇上的罚跪,婉贵妃的猖狂,让这两个资深的奴婢也意识到了东宫危险,意识到了自己娘娘地位的岌岌可危,意识到了天要换主,东宫要易位。 这么个时候,她二人怎么睡得着呢? 睡不着,翻来覆去,熬了一夜,天还没亮,二人就急急地起床,收拾了一番,来伺候陈德娣。 进了寝宫,发现陈德娣已经醒了,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凤床上,对着一扇打开的窗户看着。 那窗户外面蒙着灰尘般的晨蔼,阳光尚未苏醒,地平线还是一片苍茫的浅褐色,火树银花卸了妆容,辉煌宫灯凋了光芒,如同它们风光的主子,即将要沉入泥土里。 陈德娣就那般坐着,看着,一动不动,直到何品湘和采芳进来了,她才像是有了意识般,一点一点地将头转过来,冲着何品湘略有些沙哑地说:“去把凤袍拿来。” 何品湘微怔,心底隐隐地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她低声问:“这个时候拿凤袍做什么?” 陈德娣扯了扯唇,大概极想扯出一抹笑来,可扯了半天,笑没有扯出来,倒扯出了一身悲苦,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要问,去拿吧。”又对采芳说:“你也去,把凤冠也拿来。” 何品湘和采芳对睇了一眼神色,彼此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详之兆,可她二人不敢多话,大概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二人不管说什么娘娘也不会听,于是二人只好下去拿凤袍,拿凤冠。 凤袍和凤冠拿来,陈德娣就让她二人伺候她穿上。 何品湘和采芳这会儿已经平静了,当凤袍和凤冠拿过来的时候,她二人就差不多猜测到陈德娣想做什么了,她二人眼眶微红,左一句说“娘娘,也许还有别的路可走的”,右一句说“娘娘何必要如此呢”,可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