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门后发现他居然靠在木桶边上睡着了。万幸他的头没有沉入水里。 “奉述,奉述,你醒来。水都凉了。”我见他迷迷糊糊转醒过来,吩咐下人,说:“快去弄些热水来,快!” 他在木桶里赤着上身,捎着脑袋说:“我怎么睡着了?” 由于木桶里的水现只是温热,并没有热气缭绕于周围。我看到了他后脑勺下面的后背上,有一个像是刻上去,呈红色的“琅”字,有我的小手巴掌大小。 我大感好奇正想问他,绿丫突然挡在我面前隔绝我的视线。 绿丫一脸难色说:“公主,男女有别。既然三少爷已无事,我们先出去吧。” “阿五,我没事。只是昨夜看医书看得太晚,太累睡着而已。你先出去吧。”他害羞地把身子挡在木桶下。 我只好按下好奇心,看着提着热水前来的下人,说:“那好吧。你再泡一泡,有事叫我。” “好。” 我出了净房,问起身后的绿丫:“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奉述的后背?” 古板的绿丫难得一见地闪过羞恼:“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公主以后莫要乱闯,莫要乱看!” 绿丫的“谆谆教导”真让人受不了。我有些不耐地问她:“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绿丫摇头:“奴婢低着头,不敢看,所以未曾看到。” 这么说只有我看到。王奉述的秘密只有我知道,想到这我心中有些窃喜。 待他穿戴完毕打开净房的门,我把下人都打发离去。绿丫不情不愿地再次被我唤去沏茶。之前沏好的茶早已冷去。 我把他拉到旁屋,踮起脚靠近他的耳边小声说:“刚才我看到你后背有字。” “这不可能吧。”他讶然,伸手往后背摸去。 “是真的。在这里。后脑勺下面一点的地方。”我把他的手按到那个地方:“是一个‘琅’字。不过,你不用担心,就我一个人看到。嘻嘻……” 不知为何,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既然是阿五说的,定是有的。我没注意到这个。以前在府里住的时候,我从不让下人伺候我洗澡,若不是你告诉我,怕我至死都不会知道。” “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尽瞎说。你说阿休他老人家知道不?” 他摇头,肩膀下垂,语态更是低落:“阿休伯一直说我爹是干爹的故友,却对我爹的名字避而不提。那日大哥走后,我疑心我的身世,追问他。他只好实话实说,说我是他半路捡来的。北齐战败后,他带着他家少爷和家主写给干爹的书信一路寻来……” “……由于路途奔波,那位少爷不幸夭折了。阿休伯身染重病,需要一个地方养病,看到我这个几岁的孩童昏迷在无人的官道,打探一番后没找到我的家人,便让我冒充了他家夭折的少爷,带着我投奔到王家。”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公爹觉得你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孩子模样不同。那你和公爹解释过这事吗?” “没有。我想就算说了,干爹也不会在意的。” 我看他越来越低落的样子,忍不住说:“你干嘛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既然你背后有字,那就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去寻你的家人啊。” “没用的。阿休伯说,那处官道附近的村庄后来发生了瘟疫,人都死绝了。我的亲人怕也去世了。”他说到后面,声音都哽咽了。 我握着他的手说:“你别难过。或许你的亲人不是附近村庄里的人。只要没找到,就有希望。你忘了,那日在巷子里,你是如何鼓励我的。所以,你要坚强,不然以后我难过了,谁来鼓励我。” “嗯。”他像是向我承诺一般,重重地点头。 突然间,婆母罗氏尖锐的声音从院门传来:“你们一个养子,一个妾室生的庶女,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在这里勾勾搭搭!” 只见她身穿一件并不常穿的红艳棉袄大衣,带着面露凶光的王婆子及一众仆人凶悍而入。 她又把我当成公爹妾室所生的庶女,看来她疯魔症发作。可又不太像。比如,她是如何逃出禁锢她的房子,还能带上听命于她的仆人,且恰巧这个时候冲进来;她们又是如何冲过院外层层把守,绿丫及陪嫁奴仆又在哪里? 我没有时间思考这重重疑问,只能拼命地叫喊:“来人啊,快来人啊!绿丫,绿丫!” 王奉述拉着我冲出旁屋,欲绕开婆母罗氏一干人等。 “不用跑了,你们跑不了的。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