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带着这支府兵又能去哪里呢?于蒙想,去京城是肯定不可能的,府兵非上命调动不得擅自离开属地,再说他也厌烦了京城那些勾心斗角,宁愿在邵州这里安安生生地练兵。造反就更不可能了,单凭自己这支几万人的兵力就想造反,那是天大的笑话,于蒙也没这个胆子。 维持现状好像也很难,这年头的刺史权力很大,行政军事一把抓,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愿意自己治下的军队不听调令,掌握在别人手里,徐澈迟早都会向于蒙伸手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单是徐澈一个人,还不足为惧,于蒙其实不太愿意承认,他更忌惮的是顾香生,那个比自己见过的女人都漂亮,骑射又厉害得不行的女人,说话慢声细语,却不动神色就借刀杀人,解决了本该最难解决的沈南吕。 这份谋略,谁不忌惮? 他与宋暝商量了许久,两人决定先去找徐澈,放低姿态,诚恳道歉,看看对方反应如何。 如果徐澈一味强势,要收走他手中的兵权,那他就假意拖延,等朝廷那边的旨意下来,如果朝廷要对沈南吕的死追究到底,那就好办了,他也用不着搭理徐澈的命令,如果朝廷那边不予追究,那他和宋暝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定计之后,二人去刺史府拜访徐澈,却被告知徐澈和焦先生登高去了,今日傍晚才会回来。 于蒙与宋暝面面相觑,前者问:“哪个焦先生?我怎么没听说使君府上来了位先生?” 不会是他想的那位吧? 刺史府下人道:“便是焦娘子,使君尊她为先生,让我们也要改称呼,不能再唤焦娘子了。” 先生二字,可以用于学识品行超乎寻常之人,不唯独称呼男子,可古往今来,几时见过堂堂一州刺史,称呼一个女人为先生的? 于蒙和宋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可笑,然而想想顾香生那些手段,他们又笑不出来了。 “两位若是要求见使君,还请明日再来罢。”下人见他们发呆,便提醒道。 “敢问使君去的是哪座山?”宋暝问。 “云雾山。” 云雾山是邵州当地最有名的一座山,每逢阴雨之时,山上云雾缭绕,故得此名,不少文人墨客来了邵州,肯定是要去一去此山的。 被对方一提醒,于蒙宋暝才想起来,今日已经是九月初七了,再过两日便是重阳节,重阳登高,素来是传统。往年邵州附庸风雅,总要弄些什么重阳诗会,不过沈南吕又不爱读书,更不爱作诗,这种诗会最后只会变成吹捧大会,质量可见一斑。 于蒙是个粗人,对诗会这些东西从来没兴趣,宋暝却是文官出身,曾兴起去凑过一回热闹,结果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从此再也没参加过。 他闻言便笑道:“使君在魏国素有文名,听说回南平之后也有不少名篇问世,我本还以为今年他会趁机广邀邵州文人办重阳诗会的。” 于蒙有点不耐烦:“甭管什么诗会了,现在怎么办,我们要等明天再过来吗,万一他明天又找借口不见我们呢?” 宋暝看了他一眼,这位老友明显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们现在要去找刺史和解,当然要先表现出诚意。 “那人方才说了,使君要傍晚才回来,现在想必还在半山腰流连于风景,我们追上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于蒙一愣:“要上山啊?” 宋暝:“不然呢?” 于蒙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我是没问题,你行么?” 宋暝气结:“我怎么就不行了,老子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于蒙:“行行行,那就快走罢,你先想好见了人要说什么!” 宋暝:“凭什么要我想……” …… 就在两人边吵嘴边上山的时候,那头徐澈与顾香生二人早已登顶,正在山顶上的凉亭里烧水沏茶,坐望云雾。 云雾山本来就不算很高,他们天刚亮时就过来,眼下将近中午,行程刚刚好。 碧霄和徐厚也跟着来了,他们从旁边寺庙里买来斋菜,一份份地端过来,摆上桌。 那寺庙的住持先前听说刺史驾到,还亲自出来打了招呼,不过两人在寺庙里逛了一圈,上了柱香,却都觉得还是外头风景好,宁愿选择在这里用饭。 山下还很闷热,这里却清凉得很,山风灌入薄衫,扬起袍袖,颇有点遗世独立,飘然成仙之意。 云雾中送来淡淡的草木之香,远处山峦起伏,若隐若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