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宋冉跑去后方寻,找了一圈却没找到营帐,连一片毡布都没找到。 她纳闷极了,一路找着绕到指挥部后头,却见废墟里露出一只脚,迷彩服裤子扎在满是灰尘的靴子里,绑得紧紧的。 宋冉心头一磕,放轻脚步走过去,就见那人一腿伸直,一腿屈起,躺在废墟之中的一块空地上。他一手放在地上,一手搭在胸前,手上沾满灰尘血污,却仍是骨节分明而修长。 再缓缓往前一步,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李瓒平躺在地上,脑袋微微侧向一边,闭着眼,睫毛低垂,睡颜安静而安详。 破晓时分,天光微亮,他清俊的脸庞沾满泥污,来不及擦拭,沾地便睡了。 她悄悄去他身边蹲下,歪头凝望。即使是在战场上,即使穿着军装,他睡觉的样子也分外柔和,褪去了作战时候的凌厉,看着竟有些柔弱,和一丝不轻易示人的疲惫。 看着,竟叫她莫名鼻酸。 她无声地深呼吸,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明知他没事,她却还是忍不住拿食指凑近他鼻下,探一探他的鼻息。直到那均匀而又温热湿润的气息拂上她指尖,她才终于安心。 就在她要抽回手时,他忽然侧了侧脸,拿鼻子碰了碰她的手指。很轻,蹭了两下。 宋冉一愣,心顿时软化成了温水。她忽然就想抚摸他的脸,但不能,她不舍得把他弄醒。 她抱膝坐在原地,想一直守着他,但何塞的呼声传来。 她怕把他吵醒,赶紧起身,这才看见后边更多的特战兵横七竖八睡在地上。 一身尘土疲倦,却又一脸安详。 宋冉拍下几张照片,轻手轻脚地离开。 何塞要去城堡里头,问她去不去。宋冉不太敢,但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天微微亮了。 山坡炸得稀巴烂,宋冉费劲地走上去,随着何塞进入碉堡。刚穿过门廊,迎面扑来一股阴森的气息。 最近阿勒气温不高,但不至阴冷。只是这古堡太过厚重封闭,光线阴暗,才徒增阴凉之感。 她格外留意了那道炸毁的铁门——李瓒的“杰作”。 她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把那样厚的门炸得支离破碎。 踏入门中,便是鲜血与尸体。 宋冉心惊肉跳。 走进堡垒,高耸的石壁之上,弹坑,刀痕,裂缝……记录着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台阶上,窗口上,血流成河。几个库克兵正在清理堡垒中被囚俘虏的尸体。血腥味飘在空气中,迟迟不散。 宋冉反胃,浑身犹如针扎,没待一会儿就火速逃离。 她跑去山坡上喘气,吸进肺里的仍是硝烟。 太阳未升,天空微朦。 她站了会儿,突然发现世界很安静,连远处的火线上都没了炮响。 她朝东边望去,地平线上有微粉的霞光,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但这破败的备受摧残的城池上硝烟已经散尽。 安安静静,仿佛等待着日出。 “何塞!” “何塞!”宋冉大喊,“打完了!打完了!” 何塞闻声从堡里跑出,眺望东方。 远方,城市的轮廓清晰地显露出来。 “我的上天!”何塞捂住脑袋,惊喜地冲上去抱住宋冉转了一圈。宋冉咯咯笑。两人对视一眼,大笑着一起冲下满是炮坑的山坡。 何塞绊了一跤,在山坡上滚了几圈,哈哈笑着爬起来继续跑。他们要第一时间冲去记录政府军赢得胜利的时刻。 宋冉跑过指挥部后头,回望一眼,李瓒仍在安睡。只是一瞥,她穿过了那条巷子。 驱车赶到东方战场。阿勒保卫战打完了。 政府军筋疲力尽,后方一片狼藉。 医疗兵抬着重伤员飞快跑过;轻伤员来不及安置,自己找角落喘息休憩;更多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后方,一入已方地盘,倒地就睡。 宋冉目光所及之处,大片大片的露天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士兵跟农村禾场里晒的谷子似的。 他们身上脸上全是泥和血,有些士兵还带着伤,不管不顾,先睡再说。 走去前方,城区在三天三夜的战争里轰成了废墟。遍地都是弹壳,火药粉,泥块,石屑……隔几步便血迹斑斑。 反军已被打出阿勒城,余部卷逃去了北方城池。 仍有很多士兵在清理战场,排除隐患。更有一部分在收捡战友的尸体,将他们的尸身一具具拖回来。 有个士兵坐在废墟中,抱着死去的战友放声嚎哭。 宋冉原以为战争胜利了会立刻有欢呼庆祝,可面前只有疲累、虚脱、和深深的无力苍茫,正像地上一簇一簇跳动的火焰,一缕一缕升腾的青烟,飘上半空,须臾间就了无踪迹了。 她呆呆环顾,忽然不做停留,转身飞跑而去。 这一刻,她只想回到他身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