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莫子健汗淋淋的额头,用一种责怪的口吻道:“你呀,都长到十六岁了,为何到了今日才想着问母妃这个问题?往日里你不将母妃当回事的时候如何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莫子健瞪大了眼。 便是连一直无动于衷面不改色的司季夏都微微蹙起了眉,就好像他知道云绿水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似的,将还拿在手中的匕首扔到了莫子健身旁,转了身,不再看这一幕,而是看向中庭乱石堆中的那杆墨竹。 白拂则是一直看着,他倒是饶有兴致,看看这一直目中无人的九皇子的最终下场。 他有直觉,今夜之后,九皇子或许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之所以不是将九皇子请出宫去而是将司季夏带进宫来,不是因为他没有想过将他引出宫去,而是薛妙手,邀请他进宫来,道是她会为他们安排好这个事情,保证他们能顺利进宫,也能顺利出宫去。 他与薛妙手不是熟识,但他却相信薛妙手的话。 从她说出让阿远小子提早走出桃林别院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觉得,薛妙手这个人,能信。 至少在这个事情上能信。 因为她与他想要做的事情,想来是同一件。 与其说是帮他,不如说是帮她自己。 云绿水还是在笑,却是掏出了一块帕子为莫子健轻拭着额上的冷汗,那神情举动,倒真真像是一个好母亲。 但在这儿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 至少现下都知道她不是。 “我的确不是你的母妃,你其实没有母妃,因为你的生身母亲是你一向看不起的平民,我为了要一个皇儿助着我在这后宫中的地位一步步攀升,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你。”云绿水语气温柔说出的话让莫子健浑身颤抖更甚,瞳眸也圆睁更甚,震惊得似乎要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一般。 虽说云绿水说得轻松就好像一件小事似的,但是只消想想,也知这其中必是危险与困难并存,因为要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活得下来且还爬到了贵妃的地位,这其中要付出要抛却要顾虑的事情有几多,旁人只怕想也想不到。 白拂是如此,司季夏亦然。 一个女人,不惜一切爬到了如今的地位,此刻却又要亲手毁了能给她依托的皇儿,又是为了什么? 白拂与司季夏不明白的,便是云绿水为何会在他们这两个不相干的人面前说这些,难道她不怕他们对她不利? 又或者说,她没有打算让他们再活着走出这座芳兰宫,是以她敢在他们面前说这些? “如今呢,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地位,所以,你也就没用了。”云绿水还是在帮莫子健擦汗,可不管她怎么擦,都擦不净莫子健额上的冷汗,索性不擦了,将帕子扔到了莫子健身上,“就像你觉得别人对你没有了用处那样,你对我来说,也没有用处了。” “一个对自己没有用处的人,皇儿通常会怎么处理?”云绿水那能让万千男人颠倒的温婉笑容让莫子健浑身僵了,脑子嗡嗡作响,一盘混沌。 而云绿水这么多话说下来,对莫子健打击最大的,莫过于那一句“你的母亲其实是一个平民”,因为他自认凤子龙孙高人一等一向视百姓肮脏如粪土,他如何能接受得了他其实也是他一直以来所认为的肮脏粪土? “九殿下处理无用之人的办法,娘娘还用得着问么?”就在这时,一直没在这长廊上出现的薛妙手冷冷一声嘲讽,踩着黑暗慢慢朝这中庭里唯一火光的方向走来。 薛妙手走得很慢,可她每走一步,莫子健的身子就猛地抖上一抖,好像朝他走来是一头巨大的食人凶兽,令他胆战心惊。 薛妙手走到云绿水身旁停了下来,却是不看地上狼狈不堪恐惧不已的莫子健,而是看向一旁的司季夏,竟是客气地问道:“公子还想要怎样来处理咱们高贵的九皇子殿下?若是公子觉得这么就够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