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一首曲子而已,他的心里,当下想到的只是在屋中睡去的妻子。 司季夏沉默,似只在认真地听着琴曲,并未接白拂的话。 白拂忽然想到了薛妙手说过的一句话,一边抚琴,一边不由道了出来,“有时候,情太深太重,也不见得好。” “是吗?”司季夏应声了,神色本是平静到近乎冷淡,现下却是微微扬起了嘴角,弧度很浅,也足够让人看得清楚,他在笑,温和浅柔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美好的事情一般,让极寒的冬夜也能开出最柔美的花,“或许吧,然若是自己情愿,所有的便都是好的。” 白拂定定看着司季夏,看着他的眼睛,似要透过他的瞳眸看到他的内心,“所以公子才一定要见到九皇子。” 不是因为他想要挑战皇权,不过是因为他视若生命的那个人被污秽之人惦想着,他不可忍,也不能忍。 “阁下看得出在下有些急不可耐,不知阁下今夜愿为在下抚一曲,是否是给在下带来了好消息?”提及“九皇子”三个字,司季夏眸中唯见森寒。 “正是。”白拂微微颔首。 “何时?”司季夏冷声问。 “明夜。” “那明夜便有劳阁下了。”司季夏面色森寒,口吻却是客气。 “不敢当,这是白某应当做的。”白拂垂了眼睑,“夜已深,公子身有不适,还是早些回屋歇着为好。” “告辞。”司季夏倒真是一句客气话都不再有,只朝白拂微微垂首后,转身便走。 司季夏离开的脚步很快,与到这湖心亭来时的缓慢速度形成天壤之别。 看得出,他有些急着离开,抑或说他急着快些回到屋里去,回到他在乎的人的身边去。 情太深,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白拂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这种问题,与他何干。 司季夏回了屋,将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重新挂回到床头的架子上。 冬暖故还在睡,没有醒过的迹象,她只是翻了个身,面朝里睡着。 司季夏没有拖鞋上床,只是坐在床沿上,静静看着冬暖故的侧脸,看了许久许久,他才站起身又离开了床榻,走到置放在床尾处的柜子前,拨开柜门上的铜扣,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黑长的包袱。 司季夏将裹在外边的黑布解开,露出了里边的厚沉木盒。 那是装着他的机甲右臂与他的长剑的木盒。 开了盒盖,司季夏取出了盒内的长剑,才将木盒阖上,重新裹好外边的黑布,随之将其收回了柜中,没有走回床榻前再看冬暖故一眼,而是又出了屋去。 明夜见了九皇子之后,他与阿暖要离开云城的路只怕会变得难走,他必须保证他手中的剑足够锋利,才能让阿暖一直对他笑。 不是他非要他们离开的路变得难走,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玷污他的阿暖,哪怕只是言语上,哪怕只是在心中想着,他也无法忍。 阿暖,只是他一个人的。 冬暖故没有醒,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很安稳。 待她睁眼时,窗外有朦胧灰白的光线,暗夜正褪去,黎明正拢上。 冬暖故醒了,司季夏却没有醒。 冬暖故侧身抬眸看他,见着他的下眼睑上还是积着颇为浓重的青灰,好像不管他睡多久,都不能抹掉他眼睑上的这些浓重的青灰似的。 他似乎,总是很累很累。 因为她,而变得很累。 冬暖故忽然间很是嫌恶自己,嫌恶真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总是要他保护的自己。 如今的她,弱小得可真就像个废人一样,若是没有平安时刻守在她身旁,怕是任何人想要拿捏她的性命都是易如反掌。 这个静寂的晨间,冬暖故觉得很烦躁,烦躁得她只想窝进司季夏的怀抱里寻求到冷静。M.HZGJJX.Com